“……杜爾米,你有這麼餓嗎?”
肯·林恩嘴角抽搐,看著麵前狼吞虎咽的杜爾米,一時間茫然疑惑。
杜爾米用力地咬了一口燉肉——雖然現在才早上八點——嚴肅地點了點頭:“是的,我快餓死了。”
該死的外域,徹底毀了他的晚餐!
因為外域,他的晚餐隻能早點吃。而如果遇上什麼意外,那他的晚餐必定毀於一旦。因此,大多數時候,他都會在中午的時候多吃點。
但昨天是個例外,因為昨天中午他被戶籍的事情絆住了手腳,所以午飯也沒怎麼吃,晚飯就更不必說了。
差不多餓了一天一夜的杜爾米,一大早就被饑餓淹沒了大腦。
……在外域的時候,他不會感到饑餓。倒不如說,在外域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就是個飄飄蕩蕩的幽靈。但是一旦醒來,一旦回到他熟悉的現實世界,一切知覺就又來襲擊他的心靈了。
獨自吞下了三盆奶油燉肉蘑菇濃湯的杜爾米,終於舒暢地歎了一口氣。
肯憂心忡忡地盯著他的朋友。
“彆擔心,我隻是偶爾會吃多一點。”杜爾米一巴掌拍在肯的肩膀上,又笑眯眯地說,“而且,老板的手藝實在是太好了。”
不遠處櫃台後的旅店老板好像能聽見他的話,抬頭朝他們露出一個客氣的微笑。
這家旅店位於利文斯通的格蘭特大港口附近,房間眾多、價格實惠。杜爾米問肯是怎麼選的這家旅店的,肯則回答,因為他看其他的水手都在這裡喝酒。
總的來說,這裡肩負著旅店、酒館、餐廳的三重職責,是格蘭特大港口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它的名字可以深刻地體現這一點:格蘭特旅館。
老板就姓格蘭特。他似乎和格蘭特大港口的管理者存在某種遠親關係。
格蘭特大港口是利文斯通的三大天然良港之一。這三大良港日常隻會對外開放兩個,另外一個更歡迎貨船,於是格蘭特就成了更小規模的船隻與船隊的來往要地。
無數水手在這裡穿梭來去,夾雜著酒館夥計輕快的應答聲,以及撲麵而來的濕漉漉的海風——還有更遠處海麵上彌漫的霧氣,全都帶來了一種莫名的真切感。
透過窗戶,杜爾米盯著遠處漂浮在停泊位上的無數船隻,心想,人們對霧蘭趨之若鶩。
“現在是靜海之月,我聽格蘭特老板說,許多船長都在招新的學徒。幸好我們提前去森羅協會登記了,那張見習水手證相當重要呢。”肯嘀嘀咕咕地說,“好在我聽了奶奶的話。”
杜爾米回神看向肯。
他發現肯總是三句話不離他的家人,時常會用“我爸爸媽媽說”“我爺爺的話”“我嬸嬸的叮囑”之類的句式。
聽了這麼多次,杜爾米也發現了,林恩家大概有個曾經出過海的水手,但可能是好幾代以前的人。他留下了不少經驗之談,然後又經過一代代的傳承告訴了肯。
因此,出身農場的肯才知道要去森羅協會登記,才知道格蘭特大港口的存在,才知道船上的學徒職務。
儘管如此,在肯之前,他的親人們都未出海,而是寧願留在鄉下的農場裡做些農活。顯然,那位長輩的出海經曆並不怎麼順利。
這或許是如今很多出海者的真實寫照。
很多人懷有對於財富與權勢的渴望,因此出海;但真正能得到他們想要的人,卻是少之又少。甚至即便到了現在,人們對霧蘭、對森羅海的了解,仍舊隻是局限在某些刻板印象。
“那我們就出發吧。”杜爾米說。
本傑明寫過一封信,讓他帶給朱利安·鄧莫爾船長。但杜爾米並不打算直接去找那位船長。他想先看看格蘭特港口的情況。
按照旅館老板的提醒,他們去了港口側麵的一棟建築。
森羅協會對那些已登記在案的船隻,會進行一定程度上的規範與管理。由此,在新水手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港口時,他們也可以去森羅協會那裡尋求工作崗位。
當然,這隻是因為杜爾米與肯是初來乍到的外來者,他們彆無他法。
在森羅協會,他們碰上了邁爾斯·弗朗索瓦。
這個因為一場夢而踏上旅途的男人,正仔細打量著那些張貼出來的告示,上麵有許多都是船隊正在招人的消息。顯然,在即將到來的豐收之月,有不少船隊準備出海。
在注意到杜爾米和肯的到來之後,這個男人無動於衷地瞧了他們一眼,然後揭下一張條子,離開了。
杜爾米走近一看,意外地發現邁爾斯挑選的船隊,正好就是鄧莫爾船長的船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