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同學,快些,開學典禮馬上就該開始了!”
“哦。好,馬上就來。”黎奈飛快地將書包塞進課桌裡,小跑著到門口,對著特意留下來等她的值日生愧疚地一欠身,“森田同學,讓你等我那麼久,真是不好意思呐。”
“嗨嗨,客氣什麼,本來就是我該做的嘛。”森田進之笑了下,利索地鎖上門,將鑰匙揣在口袋裡,一邊走一邊說道,“不過開學第一天北川同學就遲到,小心被班導訓話哦。”
“嗯。”
“是不是昨天睡太晚了,今早爬不起來了?”
“嗯。”
“哎?聽起來真是敷衍啊。”
“嗯。……啊!”猛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黎奈趕緊收回神,尷尬地扯著嘴角,連忙說道,“是啊,昨天睡晚了,今早爬不起來。……喂喂,這樣就不算是敷衍的回答了吧?”說著,她歪著頭,看向正耷拉著眉毛一臉挫敗的森田,不自然地笑了下。
“啊,你總算是笑了一下下呢。”森田嘿嘿一笑,擺著手,“彆總是板著臉了。啊,走快些吧,要遲到了呢。”
黎奈輕輕地嗯了聲,跟在後頭,心底卻覺得有些澀然。
——昨天睡晚了是真。今早爬不起來是假。相反,她還特地定了每五分鐘就響一次的鬨鐘,唯恐自己來不及,刷牙洗臉、整理衣裝的速度慢了,而生生錯過了時間。
錯過了北川庭到來的時間。
仔細一想,她自己都忍不住覺得可笑。當她昨晚接到電話,聽北川庭說會來接她去學校時,一瞬間有種難以言明的緊張讓她都不知道該把手腳往何處放,掛了電話,躺在床上,說不出的期待在心底不斷翻騰著,便這樣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可是,她又不是小孩子。
當聽說父親要來時,又有什麼可激動?
心不在焉地踏下最後一級台階,忽然聽到森田嗷的一聲慘叫:“下雨了?!”
原本正兀自胡思亂想著的黎奈硬生生刹住了腳步。隻是由於慣性,整個人的上身直直往前栽去,她隻得拚命揮舞著雙手維持住平衡,這才堪堪在內外交接的那節低階上穩住了身子。濕潤潮濕的空氣撲鼻而來,嗆入咽喉,她不禁劇烈地咳嗽起來。
隻是……
“北川同學,你怎麼不走了?!”已經衝出去七八米遠的森田似乎是詫異於她為何沒跟上來,抬手攏在唇邊,高聲喊道。
黎奈下意識將左手反剪到身後藏好,搖搖頭,語速飛快:“沒、沒事。我忽然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麻煩森田同學幫我和老師請個假。”
說話間,她甚至感覺得到渾身的血液擠壓著衝到左肩,順著血管汩汩流動著經過了臂腕,一陣麻癢過後,手背上原本隻是隱隱約約的刺疼感已經開始加劇。
“你沒事吧。”森田遮著雨小步跑回來,仔細瞧了瞧她的臉頰,不由大叫,“你的臉色好難看!我送你去保健室!”
“不、不用麻煩了!”黎奈驚慌地後退了一步,眼看著森田被細雨淋濕了的手快要搭上她的肩膀,她奮力揮起右手擋開他,整個人也被那股力道倒推得堪堪跌了好幾步,一屁股摔坐在樓梯的台階上。隻是儘管如此,她的左手也依舊緊緊地負在身後,死攥著衣角。
腰間漸漸開始有溫熱的濕潤感滲透而入,讓她的心跳越來越劇烈。
感覺到森田疑惑的目光和逼近的腳步,黎奈不禁緊張地咬住了嘴唇,她隻能下意識地地順著階梯往上挪著身子,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膛。
一陣大風刮過,外頭的樹木都被吹得嘩啦啦作響。雨絲隨風斜斜飛入樓內,鼻息間縈繞過一絲淺淺的花香氣,黎奈下意識閉上眼,隻是再睜開時,卻看到森田原本明亮有神的雙眼驀然變得灰暗空洞起來,即使他望著的方向是她所在的地方,目光卻是渙散開的,根本沒有焦距。
“哦,好,我會和老師說的。”僵硬而毫無音調起伏的言語,與方才和她說話時那麼開朗的語調迥然不同。森田進之木呆呆地轉過身,邁開步子往雨中走去。他的關節仿佛失去了彎曲的能力,每一步都走得機械而笨重。
怎麼會這樣?森田他……
擔心之下,黎奈迅速站起身,兩步衝進雨中,淅淅瀝瀝而下的雨水瞬間沾染上了她的臉頰、脖頸、手背。一連串的尖銳疼痛,仿佛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之上的並不是雨絲,而是千萬根細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