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剛才看見你用刀片割破自己的手腕……原來是這樣。”
慢條斯理的嗓音中滿含笑意,略低,較沉,優雅而挑釁得難以言語,一時竟聽得人有些心癢難耐,仿佛有根羽毛在不痛不癢地輕輕撓著。
黎奈不動聲色地站直了身子,沒有回頭,隻是順著先前雙手交疊的動作,悄悄將右手伸進了短裙的口袋裡。
“明明很想讓彆人關心自己,卻偏要把他推得遠一些。真是何苦。”
他的聲音裡滿是一種奇異的蠱惑力。好不容易忍下的淚意,竟然重新泛了起來。
何苦?莫名其妙被扔進了這個世界,失去了曾經的所有記憶,隻餘下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似乎在昭告她過去是多麼的惹人討厭。她本想重新開始,卻又被告知隻要呆滿了二十五年便可以回去。
那她還能做什麼?
她已覺得自己活得夠窩囊了。
有一個不敢愛自己的“父親”,一個將自己恨之入骨的“母親”,還有一個雖然死了卻活得讓她毫無立足之地的“姐姐”。在把親人推走之前,想看一眼他們關心自己的眼神,她有錯嗎?
黎奈怒極反笑,努力讓自己無視他惹人生厭的言語,一邊從他說話的語調中默默推測著他邁步子的頻率。粗略估算了下時間,當他聲音第二次於耳邊響起的同時,黎奈便將雙手負在身後,隨後飛快地轉過了身子,一臉笑盈盈地看著來人。
果不其然,他似乎是被自己冷不丁這麼大幅度的動作給驚到,一時頓住,沒再說話。
黎奈在心底冷笑了下,真當她是十幾歲、還沒見過市麵的小孩麼?彆以為說幾句故弄玄虛的話就能讓她慌了手腳。
既然你說看到了,那麼就嚇嚇你好了。
捏緊的右手指尖中一片寒光微微閃過,飛快地劃在了她纖細瘦弱的左腕上!
——好痛!
儘管已經緊咬著牙,做好了心理準備,原本以為這樣便能不動聲色地忍住疼痛,可終究因為沒能親眼瞧著,所用出的力道便也就難以控製輕重,傷口劃得太過深了些。
鮮血噴湧而出的瞬間,黎奈疼得額上青筋都爆了出來。
“你的傷口,要緊麼?”依舊是懶散的語調,有修長溫涼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隨後微微將之抬起,似乎是逼著她和他的那雙眼睛對視般。隻是快要沉入地平線的太陽早已不剩多少光芒,黯紅的光線下,照得那人麵容模糊。
黎奈隻看得清楚那橢圓的鏡片反射出一色橙紅,與那人深藍的發交織成一片。
她惡狠狠地瞪著那雙根本就看不清神色如何的眼睛。
而他隻是挑了挑嘴角,微微扯出一絲略顯得輕佻的笑。眉宇間的一抹神色,說不清楚是嘲弄還是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