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幾乎是與此同時,旁邊傳來了一個女人吃吃的低笑聲,“黎奈,你還真是可愛。”
一瞬間,周圍仿佛綻放出了炫目的白光,扶著忍足勉強而站的黎奈下意識便抬手擋住了眼簾,側頭稍稍背過身去。隻是幾秒種後,光線便漸轉柔和,而當她再回過神時,忍足侑士仿佛憑空消失,而一切恍如白晝。
她正站在教學樓下那片花苑裡,不遠處便是攀滿了爬山虎的牆壁,木質的舊門微掩,上頭卻輕輕斜靠著一個陌生的漂亮女子。
——赤足踏著木屐,身穿暗藍和服,上頭卻用墨黛淺淺繡著萬朵紫藤花,深紫長發拖曳及地,原本垂著雙眸的女人緩緩抬眼,目光中滿是有趣之色。她吃吃低笑著,淺紫色的嘴唇勾出一抹戲謔的弧度:“黎奈,知道我是誰麼。”
這個熟悉的聲音……黎奈不禁哆嗦了一下,眼中泄露出一絲驚恐,她甚至本能地轉身欲跑,可是憑空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出現,牽製住她的四肢,讓她硬生生地頓在了原地。
額頭上漸漸滲出冷汗來,黎奈竭力想控製住自己,可是她的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慢慢轉了回去,隨後像是有雙無形的手鉗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往那紫發藍衣的女人所在的方向彆去,仿佛要被捏碎般的疼痛迫使她鬆開了咬緊著下唇的牙齒。
那女人隻是挑了挑眉,眼底一絲嗔怪:“黎奈,想逃……可不是什麼好事哦。”
溫柔而空洞的嗓音,似笑非笑。
就像是過去十四年來,不斷縈繞在她耳邊的,仿佛是歎息般的聲音。
——“黎奈,等吧,隻要二十五年,你便可以回去了。”
“隻剩下十一年了,你很快就能回去了。”仿佛是看穿了她在想什麼般,藍衣女人嘴角的笑意更甚,她微微眯著雙眼,緩步向她走過來。
她一頭深紫色的發長得驚人,拖曳在地上,隨著她的一步步摩擦過地上的淺草,發出唰唰的輕響聲。可就是這樣慢條斯理的動作與言語,讓黎奈心中的恐懼冰冷之意越來越深,她望著那女人的眼睛裡逐漸衍生出一絲絕望和憤恨。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是將她扔到這個世界來的罪魁禍首嗎?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她多麼想要尖叫,可是那股控製著她身體的力量也掐住了她的喉嚨,她隻能發出細不可聞的嘶嘶出氣聲,就連她自己也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藍衣女子走到黎奈麵前,停住。她疼惜地看了眼黎奈眼角溢出的眼淚,微微蹙眉,抬手撫摸過她的臉頰,柔聲問:“黎奈,在這個世界,很痛苦嗎?”
緊接著便是一陣刺痛。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刺入她的眼角,攪動著,像是要挖出她的眼珠般。眼前一黑,而後血紅,黎奈痛得恨不得就此昏死過去,可就是在這樣的時刻,她的意識卻保持著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甚至幾乎聽得見粘稠的血正汩汩地從傷口裡冒出,慢慢地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流淌去。
她感覺得到獨屬於金屬的冰涼感正切割著她臉上的皮膚,一道道的血痕暴露在空氣中,鮮紅溫熱的血液順著傷口滲出,凝結成一顆顆的血珠,隨後順著臉頰的曲線往下滾落,又沿著脖頸流到了校服的領口裡。
腥味逐漸彌漫在空氣中。
惶恐,驚懼,害怕……類似的情緒讓黎奈原本便蒼白的臉色更加慘敗,可是她卻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紫發藍衣的女人繼續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掌心裡一把匕首,刀刃側過的一瞬間反射出一道白光,仿佛是在昭示它的鋒利。
“三。”
“二。”
“一。”
藍衣女人輕聲倒數著,她緩緩抬起眼眸,看著黎奈臉上的所有傷口隨著她話音的落下而慢慢愈合起來,幾秒鐘之後,白皙光潔如故,甚至一點傷疤都沒有留下。隻有滿臉的鮮血,證明剛才黎奈是在經受著多麼慘無人道的恐怖極限。
黎奈痛苦地閉上眼。
——這就是她這具身體的可怕之處。
無論是受了多重的傷,那些流著血的傷口,總能在幾分鐘後飛快地愈合。她就這樣在這樣一個浸淫滿了鮮血的世界裡存活著,再也沒有受傷的可能。
“北川庭還算是疼愛你的吧,肯讓你隨身攜帶這麼昂貴的古刀,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呢。”藍衣女人輕聲說道,眼波流轉,她笑盈盈地看了眼黎奈,似是溫婉,手中卻毫不留情地揮刀斬過黎奈的臉頰。鮮血噴湧,她低笑一聲,扔了手中匕首,貼身上前,將嘴湊上黎奈的脖頸。
原本的淺紫色立刻被洶湧而出的嫣紅淹沒。
隨著她冰涼濕膩的舌頭輕輕舔舐著向上,仿佛有股力量卸走了原本堵在黎奈喉嚨口的東西,新鮮空氣嗆入肺部,幾乎要就此昏厥的黎奈痛苦地咳嗽了幾聲,發出乾啞的音節,這才發現自己渾身的力氣仿佛漸漸回來,身體也不複僵硬。
那女人溫熱的唇舌一離開她的臉頰,空氣都顯得冰涼,黎奈隻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強烈的惡心與暈眩感襲上心頭,她不禁捂住腹部,彎腰大吐起來。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女人!
藍衣女子輕輕斜靠在一棵紫藤樹上,眼帶憐憫地望著正乾嘔得痛不欲生的黎奈,歎道:“明明那麼渴望彆人關心你,卻還要硬生生地推開唯一愛著你的北川庭。黎奈,何必如此呢。”
“你……到底是什麼人?”渾身無力,黎奈掙紮著抓住地上的一根樹枝,艱難地將自己撐著跪坐起來,恨恨地瞪著那個女人。
“我?”上挑的尾音細長柔媚,卻掩不儘一閃而過的落寞,“你不記得我也是正常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