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執拗地在安靜而黑暗的房間裡作響。蜷縮在被窩裡的黎奈終於動了動,伸出一隻手在床頭左右摸索著,半晌才按住了聽筒。吃力地將半個身體探出來,她趴在床沿上,接過了電話。
“黎奈,你沒事吧?打你手機怎麼是關機呢?”
電話那頭傳來了宮本早葉關切的聲音。
黎奈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仿佛這才清醒過來,半睜著困倦的雙眼,打量了下屋內。順著昏暗的光線到處都是空空蕩蕩的,巨大的窗簾厚重地拖曳在地上,縫隙之中射入一道微微發白的亮點。
“抱歉。”她啞著嗓子低聲說道,“有些發燒了。”
早葉像是長輩般歎口氣,口吻裡略帶著責備:“你一個人住,一定要更小心啊,吃了藥沒有?”
“嗯。”
“唉,黎奈你又不肯去醫院,真是任性呢。”早葉抱怨道。
“我會注意身體的。真的。”她像是做出承諾一樣,口氣也緩和了些。隻是喉嚨因為長時間缺少水的滋潤,發出的聲音帶著撕裂的滯重感。她慢慢地坐了起來,整個人陷坐在床墊上,背靠著牆,懷裡抱緊了枕頭,一邊慢慢聽著早葉絮絮叨叨著說一些學校裡發生的事情。
末了,隻聽早葉撒嬌般地說道。
“黎奈乖啦,快點養好病,學校裡少了黎奈真的好無聊啊……”
她怔了一怔。
原來……有沒有北川黎奈,對於這個世界的某一個人,某一些人,是會有區彆的嗎?
她隻知道自己是有那麼一點點,在乎早葉的。但是她不敢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在早葉身上,所以她一直以為,她們不過是比普通人友好了那麼一些,僅此而已。
“對了,今天你跟長太郎是不是有約?”早葉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聲音也一下子咋咋呼呼起來,拔高了嗓音。原本正在發呆的黎奈猛然之間被拖回了思緒,慌忙離得聽筒遠了些,想了想,便答道:“也不是……他來找過我?”
“嗯。放學的時候。”
“放學?”她毫無意識地重複道,反複念了幾遍,這才像是明白了是什麼意思般。
“是啦是啦,都已經傍晚七點多了呢……”
黎奈微微皺了皺眉頭,光腳踏上冰冷的地麵,懷中抱著寬大的被子,摸索著身子往門口去,電話線在她身後被拖得極長。
哢噠開了頂燈。柔和、暗淡的光線緩緩地傾瀉而下。流落在屋內,灑出幽幽的光。
她借著亮光看了看鐘擺。恰好是七點十五分。
“早葉,給我下鳳君的手機號碼,可以麼。”
宮本早葉在那頭吃吃地笑:“當然當然,樂意之極。”
黎奈無奈地搖了搖頭,爬回了床上,從床頭櫃裡掏出一支筆,卻找不到紙,她隻得粗魯地用牙齒拔開筆蓋,隨手將那一串電話號碼記在了雪白牆壁上。
掛上電話,她抱著又開始泛疼的腦袋,將身體蜷縮起來,沉沉閉上了眼睛。
昨天的一切曆曆在目。她原本以為睡了整整二十多個小時,或許可以讓自己漸漸將那些亂七八糟的當作是一場夢境,可惜她失敗了。記得就是記得,無論如何都忘不掉。
就像她丟失了的二十五年記憶。
深呼吸,她爬起身灌了杯冷水下肚,好讓自己清醒些地回到床上,隨後便撥通了鳳長太郎的電話號碼。
“喂?”溫和的聲音。
“鳳君,是我,北川黎奈。”
“請等一下。”腳步走動的聲音,大概鳳是走到了一個方便接聽電話的地方。“好了。北川同學,聽早葉說你身體不太舒服?應該沒有大礙吧?”
鳳的措辭永遠都是溫婉而謙恭的,聽上去,彬彬有禮,讓人覺得心底一暖。
“嗯。請代我向若泉小姐說聲不好意思。”她抿了抿嘴。
“沒事呢,其實今天就是普通的聚會,等若泉小姐訂婚的那天,大家還是可以一起見見麵的嘛。”那頭的鳳長太郎似乎是笑了起來。
她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長長的,卻是不出聲地歎了口氣:“是啊。”
“要和若泉小姐說幾句話麼?”
“不。不用了。”她婉拒。
“好吧。那麼你好好休息。”
剛掛上電話,她卻覺得身後仿佛有什麼風吹過般,拂得她眼角一痛。她不急著轉身,隻是默默地站著,等了不出一分鐘,果然聽得身後一記低笑。
“彆夏。”她漠然念著這個名字。
“嗬嗬。看來黎奈跟我已經有了心電感應呢。”
她抬起冰涼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根本不是什麼心電感應,而是每次彆夏出現時,除了風裡會有淺淺的紫藤花香氣之外,她的左眼都會莫名的一痛,一片赤紅色,宛若盛開了巨大的火焰,燦若晚霞。
“知道為何會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