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生命中充滿了巧合,兩條平行線也有相交的一天。」
待初從夢中醒來時,滿教室除了從窗外射進來的微弱月光,就剩夜晚獨有的黑色。
她朦朦朧朧地記起自己在半睡半醒間,鄰座的女生還十分八卦地和他人討論過,自己為什麼能從風紀接待室安全出來的問題。
在她眼裡不過是一件蜻蜓點水般的事,如今卻顯得如此具有娛樂性。
那時雲雀恭彌剛想發作就接到了一個電話,草草地聊了幾分鐘後,他便叫自己出去了,還說著什麼“居然那種小家族也來倒亂”之類的。
她就是靠著這點小幸運而躲過後麵會發生的事。
初緩緩站起身來,雙手按在窗台上,輕聲歎了口氣。
夜風涼習,夾雜著月色的微腥。
對麵的天台上站立著五個身影,被風淩亂著,像是西方嗜血的惡魔。她不是不知道是誰,而是知道了更要等待,於他們,還有些事沒解決。
教室的燈忽地被全部打開。她怔了怔,並沒有打算回頭。
“你為什麼這麼晚還在。”雲雀恭彌。他的氣勢無論在哪裡都有那麼大的存在感。
初用手一撐,隨意跳上一張桌子,聳肩:“又沒有人叫醒我。”意思是“我一直毫無阻礙地睡到現在”。
奇怪。感覺她那種奇怪簡直就到了渾然天成的地步。
雲雀恭彌習慣性地挑挑眉,他要在此刻咬殺初是有很多理由的,就其中很不起眼的一條就足以讓她重傷,但他現在咬殺她乾什麼,不久前的一場戰鬥足夠讓他興奮。
初已經對自己關於接待室地板的言論持依稀記得的態度。
13是天主教子受難的天數,不吉祥。130,是以這為基礎的態度,不吉祥待定。
她對神的相信僅限於存在和想看到,至於詛咒與預言,哪管那麼多,當時隻是一時興起罷,可哪又曾想到,接待室在經過她的言論之後,受到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洗禮。隻不過經過這場大洗禮所帶來的後果性災難,在一場適時到演的戰鬥中又一次化為零。
所以到頭來,除了還沒消停的猜測,其餘可以危害到生命的事情戲劇般地全部告一段落。
人生有時做了一大段繁瑣的鋪墊,竟可笑地隻是為了人與人的相遇。
初呆坐了一陣,開口仍是平緩的語調:“其實大多時候,一個人比一群的安全與自然會更多。”
關於雲雀恭彌的到來,她一開始就不覺得詫異,或者說,壓根兒就沒想過要詫異。
好像是風紀委員長?那他的任務就是檢查和管理學校的安全吧。
“草食動物本來就是群聚的類型。”對方一針見血地點破,心情大好的回複她莫名脫口的話。
“那我絕對就屬於什麼都不食的那類。”
初伸手隨意揉了揉自己被風吹亂的墨黑長發,如止水般的黑色眸子在雲雀恭彌的無聲之下,慵懶地小小眯了起來。
久違的舒服感與安全感,她差點要遺忘了。
“我想等下再走。”她頓了頓。
大概是夜晚向來有能平靜人心的特點,亦或是黑發的風紀委員長許久沒碰到這類新鮮事了,他走到離初最遠的一張桌子,坐在上麵語氣淡淡:“隨你。”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想乾什麼。
然後就很自然地覺得不必開言。單坐著,迎著不斷湧進來的風,有恍若靜止的感覺。
明明是兩個人,卻有一個人世界的錯覺。雲雀恭彌的壓迫感太過的強大,遮住了那抹淡淡的色彩。
初一直是喜歡夜晚大過於喜歡白天,特彆是夜晚的天空和風。它們裝著許多不必說的靜謐,就像是經過了許久的洗滌,帶著來自很遠很遠的溫度飄散過來,有著些綿延的記憶。
雲雀恭彌迎著灌進來的柔軟的風困倦地打了個嗬欠。他是沒興趣咬殺她,但變成是和她一起吹風。
麵對這樣的反常,他亦沒有離去的意思,似乎被無形的藤蔓輕柔地縛住了身子,不願反抗,順氣自然罷。
“夜晚總是有能平撫人的心。”初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延伸至夜幕那頭,弄不懂她在思考點什麼。
他本想點頭,後又不屑地“嘖”了聲,有種下一秒就要說出“你幼稚到我都想咬殺你”的感覺。
雲雀恭彌隔著夜的霧氣微茫,皺著眉盯著初,她從他看見她那時開始,就是一副隨心而安,自樂而為的樣子。
這樣的人要是當臥底,絕對是屬於行蹤詭秘,但也不可疑的那種,就是這麼矛盾。不過,就算她是臥底,他也沒必要注意她,對他而言,沒什麼事能構成威脅.
不過……很麻煩就是了。
曾記何時,初也站在過旁邊這個人的立場,做出過同樣的神情,與記憶裡的那人一起坐在這樣的夜色下。
但彼時那個人怎麼回答,似乎是“你內心就像杯純正的紅茶”。
那種永遠裹著一層深紅色,隻會隨著程序增多而愈發醇厚,比綠茶還多道發酵工序的高雅盛氣卻恬然的東西。
此刻想來,自己還真是辜負那個人當時的話了。她既不期待轟轟烈烈,又不期待細水長流,隻願白雲飛走蒼狗與海鷗。
世上萬物於她有什麼關係,她隻要自己一個人。
紅茶適合雲雀恭彌,也隻有他才符合那種特性。他眼睛裡永遠存在著不安於現狀的東西,本身就俱有的,經曆過那些她所不了解的事情後又漸漸累積起來的。骨子裡的驕傲沒有被磨平,反而愈加淩厲也愈加懂得收放自如起來。
初將所有屈指可數見他片段拚接起,就有了了然於心的定格。
這樣的男生,對常人,定是笑容凜冽。
有些人的痕跡隻要劃過你的生命,便也長久難忘和清晰得可怕。
初坐在桌子上無聊地晃著腳。
冰涼的白月光包裹著起了毛球的黑暗,譏諷地勾起嘴角,側耳傾聽著世人們的離騷。
於是再等待下去也沒有什麼用了,那五人的氣息已經消失不見,今夜似乎是注定又要耽擱下來了。
她從桌子上輕輕跳下,拿好自己的背包,禮貌地說了句“我先走了。”
雲雀恭彌並沒有太在意,窗外飛進一隻黃色的圓滾滾的小鳥,落在他肩上。
“綠色的~~~布滿並盛的~~~~
大的小的在一起~~~真不錯~~~~”
“你好,雲豆。”初熟稔地對著唱校歌的黃色小鳥打招呼。
雲豆在自己主人還沒有阻擋之前就撲哧著翅膀飛落在她麵前的課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