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霧靈還扶著額頭,沒在意,隨口說道:“對不起啊同學。”
為表誠意,趙霧靈的臉上還掛了一個笑。
趙霧靈是純粹的漂亮,精致流暢的臉型,微微上揚的眼睛清透又自然,滿臉的膠原蛋白,笑起來左邊臉上淺淺的梨渦。
江也比她高很多,垂眸。
江也隻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麵無表情,不耐地皺眉。
校服裙,被改短了。
所以他看到,看到她微亂的白襯衫裡細得晃蕩的腰,校服裙擺下白皙細膩勝過瓷器的腿,看到她陽光下微卷的發絲,泛櫻桃色的唇。
隨意的,輕浮的,不確定的。
像空氣中漂浮著,被光描繪出形狀的塵埃,像毫無思路的數學題,像心臟被細絲一層層纏繞,他沒由來生出煩躁。
江也頷首,神色依舊清冷孤高,沒搭趙霧靈的話,側身徑直離開了。
江也厭惡這樣的女生,漂亮得近乎膚淺,肆意荒度青春,笑起來的時候帶著勾人的意味。
無聊又愚蠢。
他不喜歡。
......
趙霧靈學習成績不好,人卻不傻,本能察覺出江也的敵意,看著江也離開的方向,疑惑地伸手把襯衫的衣角整理好,紅唇微張。
罵了句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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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也和趙霧靈確實是兩類人,畢竟江也是天之驕子,競賽金獎兼高考狀元的種子選手,而趙霧靈對學習毫無興趣,常年混跡於逃課方便的圍牆和教導主任的辦公室。
唯一算的上有交集的地方,就是趙霧靈的好朋友陳漫雲和江也都參加了盛華競賽隊。
隻不過陳漫雲是物理,江也是數學,兩個學科申請的競賽教室是挨著的。
記憶裡最過稀疏平常的午後,江也拿著卷子從教室出來,抬頭,看見樓道裡的少女。
趙霧靈的校服裙改得很短,她天真地認為這樣會顯得腿長,瑪麗珍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腳背,頭發末梢卷出弧度,散落在襯衫上。
她似乎覺得冷,小腿不安分地摩擦,神情有些悶悶不樂。
江也莫名感受到煩躁,並在那一刻認真思考禁止閒雜人等進入競賽教室樓層的可能性。
江也的眼睛低斂著想事情,神情專注。
他身後,李樂怡咬唇,手不自覺收緊,躲在教室門後麵偷偷觀察他。
黑發烏眸,身形清瘦,襯衫的紐扣扣到最上麵一顆。
讓他所脫俗的從來不止是那張臉,而是遊戈在江也身上的清冷感。
置身事外的冷漠與孤高,他當然有足夠的資本倨傲。
李樂怡偶爾妄想他流露出溫柔神色。
她抬頭,看到光影透過玻璃窗打到江也的側臉,最頂級的電影導演也無法複刻的光影。
呼吸平白都加快,恍惚間,生出窺神之心。
李樂怡深呼吸,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躊躇幾秒才鼓起勇氣開口:“江也,今天老師講的微積分那部分我不太懂,你能幫我講講嗎?”
江也終於向她投去眼神,他認出她是競賽隊的同學,但沒有在意,依舊直白開口。
“那是最基本的高等數學,如果你聽不懂的話應該考慮和老師申請退出競賽隊。”
聲線清冽,語氣似乎是在真誠建議。
李樂怡準備好的劇本裡完全沒有預想到這種“突發情況”,原本因為害羞而微紅的臉現在更紅 ,更多是窘迫。
說了句不好意思就匆匆離開,路過樓梯時不小心跌了一跤,腳步裡透著慌張。
趙霧靈還在和彆人打電話,楊程宇在飆車,問她要不要一起。
“不要,沒興趣。”
趙霧靈餘光隱約發現塗的指甲油有點瑕疵,低頭認真去檢查,似乎比楊程宇的話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我?在等雲雲下課,她最近準備那個什麼破競賽,下課都好遲。”
......
趙霧靈甜膩膩的聲音依舊在耳邊,江也試圖離開,卻再一次感受到煩躁。
江也被這種煩躁支配,深呼吸,從拿著的課本中抽出張空白的紙遞到她麵前。
“登記。”
慣有的簡潔和言簡意賅。
趙霧靈的電話被打斷,不高興地蹙眉,抬頭,反問他:“登記什麼?”
天地良心,她最近可沒逃課。
江也的眼神很快地掠過她的腿,音色暗了暗:“裙子。”
盛華私立的校規可沒有允許私自改短校服裙。
昏暗的天色裡,趙霧靈勉強認出江也是她上次逃課回來碰到的……那個神經病?
她倒是覺得很新奇,歪頭問江也:“你不認識我?”
沒有所有人都應該認識我的高高在上,是更為純粹的疑惑,甚至帶著點天真的嬌縱。
江也依舊沉默。
惜字如金到趙霧靈覺得他是童話故事裡被邪惡的巫女詛咒,一生隻能說幾句話的王子。
要不然就是個結巴。
趙霧靈悄悄看了眼樓梯的方向,緩慢地移動了下鞋子,低頭給陳漫雲發短信,對麵沒回,她猜陳漫雲是在做題。
規劃好路線以後趙霧靈笑得就有些惡劣了,朝他揚了揚下巴:“這種搭訕很老套誒,你去排隊,趕在畢業前就能知道了。”
江也疑惑地抬眉,視野裡隻看見趙霧靈在夕陽餘暉裡微微翻起的校服裙角。
還有一句語調上揚的——
“拜拜嘍您。”
......
如江也所願,趙霧靈離開了,但他依舊感受到煩躁。
來自精神荒野,無法抑製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