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芙不自然地收回視線,拍拍她的肩膀,“乾活啦。”
纖纖看著岑芙嬌小的背影,滿眼不敢置信。
哇…是覺得不夠帥還是對帥哥天生無感啊?!
“讓我再看兩眼……”纖纖戀戀不舍,扒著台沿不肯走。
……
岑芙把咖啡機周圍都清理一遍,然後泡上做飲料需要的茶。
這時店裡來了新客人。
來人是個中年男性,身上的西服外套敞著,領帶也扯歪了,發型淩亂,表情怔鬆迷迷瞪瞪地往點單台走來。
他靠近岑芙,隔著點單機,她聞到這人身上散發的濃重的酒臭味。
像是宿醉後過來的。
岑芙問他:“您好,需要什麼。”
他歪歪斜斜地站著,迷瞪的雙眼有些紅,看向店裡的菜單板,嘴裡支支吾吾的。
“來…來兩瓶啤的。”男人撐著台邊,直接點酒。
岑芙悄然擰了擰眉,最煩對付這些頭腦不清醒的。
“先生,我們這裡沒有酒,您再看看其他的。”
“啤的,兩瓶雪花!”他根本沒聽岑芙說什麼。
她沉了口氣,重複:“我們不賣酒。”
“你們飯店不賣酒!賣什麼!”男人啪啪拍了兩下桌子,含糊的聲音拉大,一下子有些駭人:“啊!”
喝醉的,耍無賴的男性瘋鬨起來,就是有一股讓女性們忍不住膽戰的危險性。
岑芙被他吼得縮了縮肩膀,被嚇到了。
一大清早店裡人本來就少,他這麼一吵,引起店裡零星幾個客人的注意。
胖猴和小楊倆人在玩手遊。
許硯談通了個宵,本來就缺覺頭疼,就想安靜閉會兒眼。
聽見不遠處這一嗓子出來,震得他太陽穴跳動,不經意皺了起眉心。
下一刻,他緩緩睜開眸子。
許硯談生了一雙多情的丹鳳眼,但是在他身上,這雙丹鳳眼多情卻又無情。
他用眼角看向那邊兒,不耐的情緒已然拱上來。
視線裡,一個酒鬼正對著個小姑娘刁難。
小姑娘站在台裡麵,黑框眼鏡擋住了她大半張臉,縮著肩膀一副挨欺負的模樣。
許硯談眉頭稍動,盯著她的臉,眯起了眼睛。
胖猴勢要放下手機去幫忙,嘖了一聲:“他媽|逼|的,欺負小姑娘算什麼…”
許硯談抬腿,一腳往他椅子腿踹。
打斷他的動作。
胖猴看過去,對上許硯談慢悠悠的眼神。
“關你屁事兒?”
許硯談不慌不忙來了句,餘光一直在觀察那邊。
岑芙確定麵前的酒鬼就是來找茬的,沒跑。
她給纖纖遞了個眼神,纖纖迅速轉身進休息室去打電話。
她記得剛才主管好像出去了……店裡現在隻有她和纖纖。
再回頭,岑芙露出一副懼怕他的畏縮模樣,肩膀和聲音都發抖,“先生,您…您需要什麼?”
酒鬼瞧著她這沒有任何攻擊性的臉,更放肆了,惡狠狠的:“啤酒!雪花!給老子上涼的!”
“那您需要多少呢…”
“兩瓶!”
“好的先生,我知道了,可是…”岑芙臉上完全是令人於心不忍的無辜表情:“我們這裡是咖啡店呀。”
她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耐心地微笑著說:“哦,您是不是沒見過咖啡店。”
“咖啡店就是賣咖啡飲品的地方,咖啡呢,指的是將咖啡豆經過烘焙磨粉…”
酒鬼聽得腦子都漿糊了,一揮臂嗬斥:“你他媽跟老子扯什麼淡!!什麼意思啊!!”
“我要啤酒!兩瓶!涼的!你們這飯店賣不賣!”
酒鬼的唾沫星子都快要隔空啐到她臉上了。
岑芙一努嘴,眼睛說紅就紅,直接表現出一副明明認真服務卻被欺負的樣子:“我,我沒有扯淡呀…”
岑芙努力拖延時間等主管回來,用那張稚嫩的臉一個勁的裝傻。
“我剛剛已經把咖啡店的意思解釋給您了,”她好像快哭了,用這副無辜的樣子轉著圈的罵人:“我想您也並不是智商有缺陷的特殊人士,應該能聽懂。”
說著,她把手裡的一張紙條遞了出去,“這是您的購買需求,我已經幫您記下來了。”
岑芙說完,楚楚可憐的眸子裡劃過一絲警告,幾乎沒有痕跡:“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叫警察叔叔帶您去買。”
酒鬼意識到自己被耍,氣急了“敢故意耍我!報警?我買東西怎麼了!警察來了也怎麼不了我!”
他被岑芙磨得沒了耐性,氣得抓起點單台上小框裡的會員禮品盒就往她身上扔。
酒鬼往台子上爬,好似要翻過去揍她。
“他媽的!老子找人弄死你信不!”
岑芙嚇得連連後退,塑料盒子不重,棱角砸到身上卻還是要有點疼,借著這股疼暗自使勁擠眼淚。
這時候,主管很及時的從外麵趕回來,趕緊製止:“怎麼了怎麼了?!”
對這種場麵許硯談沒什麼興趣,本想收回視線,誰知。
下一秒在他餘光裡——那個剛才咄咄逼人的小姑娘,一抬頭,笨重鏡框後的那雙鹿眼蓄滿了委屈的眼淚。
岑芙眼裡晃蕩著委屈的眼淚,眉毛和鼻子都皺著,雙手不安地扣在一起對主管道歉:“對不起我沒處理好…”
“他要打人…”
“我打什麼人!我要買咖啡!你們這個服務生說瞎話!”酒鬼直接改口:“我點單行不行!你們接不接客! ”
就在這時,岑芙忽而從嗓子裡嗚咽一聲,斷了話語。
聲音不大不小足以讓周邊人聽清。
儼然一副被無賴酒鬼欺負狠了的弱小恐懼模樣。
主管一看這情景做出判斷,直接護著岑芙。
對那酒鬼伸手請出,直言不諱:“先生!請您不要打擾我們正常營業,如果您再繼續鬨我們會報警的!”
“請您出去!”
岑芙躲在主管身後,背對著所有人,輕描淡寫用手指輕飄飄把眼淚擦去。
岑芙回頭,睨向酒鬼的敵對眼神陡然閃過一抹光。
酒鬼本來就是找岑芙這種看上去就剛成年的小姑娘欺負。
眼見著主管用報警威脅了,酒鬼不得已敗下陣來,他看見岑芙那副表情,氣得吹胡子:“你這個小娘們!”
“彆讓我再碰上你!”
胖猴看向那邊兒,嘖嘖兩聲:“這種人就該弄進去蹲兩年。”
許硯談翹著二郎腿,光潔乾淨的馬丁靴鞋頭抖了兩下。
他薄潤的嘴唇動了動,似笑,卻沒勾到笑的弧度。
半晌,許硯談自喉口溢出一聲哼笑,意味不明。
*
風波隨著胖猴和小楊手裡這盤遊戲的結束過去。
胖猴恍然,“哎,咱還沒點東西呢,都在人家店裡待半天了。”
“好像能坐著點,有這個。”小楊摁下桌子上的呼叫鈴。
然後,在屏幕上看到呼叫的岑芙向他們那一桌走去。
岑芙手裡捏著幾張單子過去,把菜單放在桌子上,從口袋裡拿出點單機,語氣溫溫軟軟的:“您幾位需要什麼。”
胖猴和小楊湊在一塊看喝的和吃的東西。
“小姐姐。”坐在一邊的胖猴是個愛管閒事的,他忽然開口對岑芙嬉皮笑臉道:“剛才沒事兒吧,彆理那種人,他不敢怎麼著的。”
岑芙一愣。
她悻悻笑了一聲,眉頭和唇珠同時下壓,隻用細微的表情變化就將一股故作堅強的我見猶憐表現得淋漓儘致。
“謝謝您,沒事的。”
像朵軟綿綿的雲。
明明見她這素麵朝天還架著副笨重眼鏡的模樣長得一般,胖猴卻不知怎的撓了撓後腦勺,躲開視線,猝不及防被弄得心神飄蕩的,他憨憨一樂低下了頭。
繼續看菜單。
她就站在原地等他們選好,斂著視線,發現三張菜單有一張孤零零的被落在桌麵中央。
有一個人沒看。
岑芙手裡握著點單機,試探著順著那張被落下的菜單,目光一點點向自己的右前方抬起。
結果下一秒,她的視線猝不及防地撞進他的目光。
許硯談單臂支在椅子扶手上,手握拳撐著太陽穴,懶懨懨那麼坐著,抬著下頜睨著她。
明明是他坐她站,可他硬是望出了睥睨的不羈姿態。
他唇線下垂著,眼裡卻又盛了將半的嘲謔般的笑。
他的氣場太過強大,一眼,就能把她全身上下看穿,揭得一層不剩。
許硯談的眼神炙熱又深沉,毫不掩飾地暴露他對她的諷刺和意味不清的興味兒。
嗤之以鼻。
仿佛用眼神在說:裝。
岑芙意識到的瞬間,僵在原地。
這般眼神,恍如瞬間把她拽回了一個月前的那個曖昧又昏暗的酒吧走廊。
她那鏡框後的鹿眼漾起窘迫的不安。
就像小動物感到了潛伏叢林中的危險,岑芙後背爬上了一股悚然的麻意。
他認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