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的地方位於蘭亭湖酒吧街裡麵,她第一次自己來這樣熱鬨屬於年輕人們的地方。
九十月這會兒的晚上是最適合在戶外閒逛的時節,酒吧街一層的商戶很多歌手都到外麵駐唱。
或歡快或抒情,隨著她每往前走幾米,空氣中的音樂氛圍就會變一重。
五彩斑斕的彩燈在她腳下轉圈,飄蕩。
年輕人們圍著女主唱打著拍子,惹得岑芙的心情也忍不住變得雀躍起來。
她本以為自己會抵觸這樣喧鬨的地方,現在好像能明白為什麼纖纖她們這麼喜歡往這裡跑。
夜風冷,但這裡不會冷。
岑芙依依不舍地又在外麵聽了一會兒,然後找準那家酒吧走了進去。
跟著服務員上了三樓,這裡所有包間的名字都是花卉,她走到「尤加利」門口,隔著亮麵玻璃就看見了裡麵的熱鬨。
至少有超過二十個人。
想到裡麵都是陌生人,唯一一個認識的還是岑頌宜,岑芙就頭皮發麻。
她咬了咬嘴唇,低著頭開了門。
門被她推開,熱烈沸騰的音樂撲麵而來。
裡麵開間套著開間,她一眼望去沒看見許硯談,人多熱鬨,壓根沒人注意到她。
她不想杵著等人發現,拎著蛋糕摸著邊坐到沙發上,靠門燈光暗的位置。
坐在她身邊的一個女生瞥了岑芙一眼,以為她是送蛋糕外賣的,“放這兒就行。”
然後起身跑去跟彆人一起唱歌。
她倒是也想放下東西就走,但是不跟許硯談打招呼就偷著走肯定是不行的。
岑芙縮在角落裡,一番觀察後才發現那兩個人。
他們在距離她一兩米外的那一大座裡,許硯談窩在角的位置正好和她是隔空斜對麵,他敞著腿那麼窩著,手裡捏著個玻璃杯,杯子裡琥珀色的酒還剩個底。
胖猴在他身邊,正撮合大家玩轉酒瓶的大冒險。
岑頌宜坐在側麵,跟她的朋友們簇擁著顧著玩樂根本沒發現她。
岑芙從兜裡拿出手機,想給許硯談發個消息。
剛打開微信,點歌台切歌的這段安靜期,那邊聊天的聲音傳了過來。
胖猴沒前沒後地突然提及:“哎頌宜美女,你咋不帶著妹妹一塊玩啊。”
此話一出,桌上的朋友有的不知情的問:“啊?頌頌你有親妹?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還以為你是獨生子女,可以啊。”
“說到這個,以前生二胎不都罰款麼。”
“是啊,現在三胎都開放了。”
岑芙在屏幕上打字的手忽然停了,垂著的眼睫瑟動。
岑頌宜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並不太想聊這個,還沒說話,她身邊的閨蜜先開口了:“她妹跟小宜一點不親,脾氣怪得很。”
那女生暗地笑談姐妹倆:“害,也不是想生,她妹是她爸媽為了小宜治病才生的。”
“結果她妹生下來還是沒配型上,這孩子白生,小宜差點沒挺過來。”
“啊?岑頌宜你得的什麼病啊。”
岑頌宜攬著朋友,笑著玩樂沒否認,她揮揮手很輕鬆道:“血液病,早痊愈了,沒事兒。”
“謝天謝地你好了,不然就認識不了你了……”
“來來來,敬咱們從鬼門關走過的未來的影後。”
“哈哈哈,你們乾嘛呀……”
他們一眾人又笑著舉杯。
岑芙低著頭聽,手指摳得泛白。
許硯談懶懨懨窩在一邊兒,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點進和岑芙的聊天記錄,餘光掃見上方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中”,他緩緩抬眸,掃了眼。
“來啊硯哥。”胖猴懟他。
許硯談收回視線,倒了一口酒,勾著唇與他人碰杯。
眼前的一幕幕在岑芙的眼裡活動著,她望著歡笑交談的那些人。
隻覺得包間裡的空調開得好低,她坐在這裡冷得胳膊起疙瘩。
岑芙繼續剛才沒發完的消息。
[我已經到包間裡了,給你帶了個蛋糕,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她等許硯談回消息再走。
剛發完消息,那邊又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大冒險抽牌啊!”
“硯哥左邊的左邊,哦呦!”大家齊刷刷的看向岑頌宜,然後開始起哄:“親一個吧?!”
“親一個!硯哥你自己摸的牌啊!”
“來個法式的!!又不是外人!”
岑頌宜如輕鈴般笑著,雖然害羞,卻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準許態度,似乎許硯談做什麼她都願意配合。
岑芙看著他們,視線落在許硯談身上,他抽到了這樣的牌,卻絲毫不慌,仿佛置身於鬨劇之外。
許硯談緩緩望向岑頌宜,接上她投來的目光,就這麼不說話光看著。
每一秒的滯緩都能讓曖昧氣氛往上蒸騰。
當事人沒怎麼著,旁邊看戲起哄的恨不得要原地高|潮了。
許硯談硬生生是把岑頌宜看得臉頰飛紅。
最後,他撈過自己那富士山玻璃杯,倒了60%的威士忌進去,杯底的雪山映出金黃色的夕輝璀璨。
許硯談捏著杯口,另一條胳膊撐著腿,懶洋洋舉起來示意:“罰三個。”
明晃晃地耍賴,也明晃晃地拒絕和岑頌宜當眾親熱。
許硯談這三年傳出去的曖昧對象太多了,可沒一個敢出去說自己是正牌的。
這裡大部分人都認同的一個觀點:如果今天許硯談跟岑頌宜真敢當眾接吻,基本屬於是官宣了岑頌宜的正牌女友身份。
可惜他沒有,卻依舊留給岑頌宜一個那麼曖昧的對視。
“哎喲!真沒意思了啊——”大家噓他,不過也就讓這茬這麼過去了,免得岑頌宜臉麵上太過不去。
“硯哥還害羞呢!”
“玩什麼純情啊硯哥!”
岑頌宜尷尬地笑了下,靠到後麵假裝玩手機。
岑芙默默收回視線,朝沒人的地方翻了個白眼。
許硯談這個人,每一根頭發絲都能把她渣得明明白白的
胖猴又喝大了,一喝多了胡咧咧的毛病又開始犯,他不知想起什麼,嗬嗬兩聲,挎上許硯談的脖子,跟大家吹:“說到這兒了,給你們說個好玩兒的!”
“上次我跟硯哥在南城迪廳玩呢,我他媽從廁所出來,老遠見著有個小辣妞把硯哥摁牆上親啊。”
眾人:啊??
許硯談還能被人強吻了!?
岑芙在遠處用手指玩著蛋糕盒的絲絨帶,聽見這句心跳瞬間咣當往下摔。
虛汗瞬間從她額頭冒了出來,小腿又開始發軟。
胖猴一手酒杯拿不穩晃了好幾下,根本不管旁邊許硯談已然警告的眼神,嘖嘖感歎:“那小辣妹是真拿嘴往咱哥臉上撞。”
“看得我肝都顫,樂死我了。”
許硯談揮開他架著自己脖子的手臂,半句話也沒回應,隻是半不耐煩地撂給他一句:“喝特麼點兒酒,瞧這b樣。”
胖猴看著他站起來,“我又沒說假話,乾嘛去你!”
“洗手間,你們玩。”他悠悠飄來一句。
許硯談走到門口,看著坐在那兒半天現在低著頭裝看手機的岑芙,挑了挑眉。
手扶在把手上的時候非常輕的,幾乎無人察覺地留了句:“在這兒等著我。”
說完他開門出了包間。
岑芙鬆了口氣,扶著胸口抬頭,呼吸又立刻停止。
目光所及之處,岑頌宜正挑著疑惑又不厭的眼神看著他。
因為一路目光追隨著許硯談出去,所以岑頌宜自然而然地留意到了坐在門口沙發的她。
岑芙抿了抿嘴唇,在岑頌宜的死亡注視下垂下了頭。
有點心虛似的。
……
距離「尤加利」包間最遠的走廊那頭,岑頌宜環著胸盯著岑芙,一副審問的語氣開口:“你是怎麼找過來的。”
“不是告訴你以後有許硯談的場合你彆來,他又不待見你。”
“還是說...”岑頌宜覺得不對勁,上下掃視她,試探問:“誰邀請你來的?我還看見你買蛋糕來了。”
“給誰買的?”
“你不會是給…”
她話剛說一半,岑芙直接搶道:“給姐夫買的!”
岑頌宜愣住。
岑芙把之前準備好的那套應付她的說辭搬了上來,她換上一臉的誠懇和無辜,眼睛裡是想跟姐姐邀功求誇獎的笑意:“我聽我同學打聽說你們今天慶功,這個蛋糕其實也可以說是替你買的呀姐。”
岑頌宜眉頭鬆懈,“什麼意思。”
“你想,慶功宴到了這時候肯定缺點烘托氣氛的環節吧?我把蛋糕送來,其他人都沒想到這塊,你這個時候把蛋糕送上去,顯得你多貼心多懂浪漫呀。”
“姐,”岑芙微微含胸,眉目順從,諂媚得無痕無跡,對她微笑道:“我也是想幫你趕緊追到姐夫。”
“我聽說…姐夫在學校挺受歡迎的。”
“姐,沒提前跟你說,對不起啊。”說到最後,岑芙語氣已經很委屈了。
岑頌宜完全被她這模樣瞞過去了,她歎了口氣,伸手摸摸岑芙的頭頂:“讓你操心了,行,這次算你做的不錯。”
然後下一句話馬上驅趕,絲毫不留情:“沒什麼事兒就回去吧,大晚上彆亂跑。”
岑頌宜轉身往包間回去,走了十幾步回頭聽到身後好似出了一聲踉蹌,她回頭,看見岑芙原本站的地方已經沒了人影。
“走得挺快。”她嘟囔一句,扭頭繼續往前走。
而在原本的地方,一步拐彎的樓梯口。
岑芙被許硯談抵在牆角,被他的大手捂住了下半張臉,鏡片後的眸子流轉著驚嚇,半聲都發不出。
許硯談不知怎的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也不知道他到底聽了多久,聽了多少。
反正。
岑芙忍著後腦勺的疼,栽進他陰翳洶湧的漆眸中。
許硯談眉目冷到極點,幾乎是一點情都沒有。
下頜角繃緊的那兩下,凶厲的雄性荷爾蒙迸發濺出。
她敢斷定,他生氣了。
可他生什麼氣?
許硯談鬆開捂著她嘴的手,在她開口說話之前,直接俯首湊近。
兩人之間的距離頃刻間被拉到鼻息相融。
岑芙嚇得瞪圓了鹿眼,躲無可躲。
他要乾什麼……不是吧……
他厚重溫熱的呼吸打在她臉頰的細絨上,唇瓣上。
威士忌入口的那股黏膩的蠟質感,甜辣的餘韻,此刻全都融在他吐息裡傳遞給了她。
岑芙心臟撲通撲通快跳出嗓子眼了,他還在接近,沒辦法她閉上眼偏頭想躲。
下一刻,她的臉蛋倏地被他掐住,岑芙振恐地唇瓣溢出一聲驚哼。
許硯談一手能從她的下巴掌控到頜角,強迫她正過來臉與自己對視,緩緩重複她剛才跟岑頌宜說的那句話。
因為烈酒的潤刺,他開口的嗓音又沙又綿,低低的磁:“幫你追姐夫,是吧。”
岑芙無辜又反抗不得,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想掙脫。
他腕間跳動的脈搏震得她指腹發癢。
許硯談眉頭一壓再壓,也不裝了,掐著她下頜往旁邊掰。
岑芙右耳後那抹青紫色的如蝴蝶般的小胎記赫然出現在他眼底,徹底證實了他的判斷。
他目光穿過厚重的鏡片,攫住她那雙會騙人的眼睛。
許硯談輕哧一聲,“你在南城跟我接吻的時候怎麼不想幫著她追姐夫,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