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看都像是一場鬨劇,而且老板為了一個鬨劇,還要搭上份子錢。
兩個打工人竟然首先考慮起上司的想法。
周祁安望著塗了兩個紅臉蛋的電飯煲,眼皮一跳:“也許老板不會來。”
同事:“……可我看他運動步數一直在漲。”
那是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服務行業做久了,同事就差沒見過鬼了,他冷靜下來提議:“不然你帶著‘新娘’先私奔吧?”
“……”在自己的婚禮現場,帶著自己的新娘私奔,你可真是個小天才。
這時陸續有幾名賓客到來,掏份子錢的時候和王嬸討論起新娘。
“外麵怎麼沒有掛照片啊?”
“老王,不是年初還在說小安沒有女朋友?”
“這得有多漂亮,把這麼沉穩的孩子迷得閃婚。”
王嬸心虛說:“漂亮談不上,做飯很好。”
“歐呦,這就了不得了!現在年輕人很多都不下廚的。”
“……”周祁安最後默默走到電飯煲旁邊:“不然還是奔一下吧。”
現在傳出去,頂多是婚禮現場玩失蹤,總比眾目睽睽下他牽著電飯煲走上舞台,再彎腰給電線上套一枚戒指要好。
至於母親的“病”,周祁安覺得是好不了了。
對方甚至沒有跨越性彆,直接跨越了物種,這種魔怔,絕對不是自己結個婚就能轉好的。
正當周祁安考慮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帶著電飯煲逃離時,窗外淡淡的腥味飄過來,那種海鮮市場獨有的腥臭讓他差點乾嘔了一下。
這酒店的衛生也太差了。
身邊同事整個身子忽然站直不動,望著窗外詫異說:“起霧了。”
周祁安也抬頭望去。
不是正常顏色的霧氣,空氣中像是加了某種特殊熒光劑,呈現出不自然地曝光。
因為味道實在太難聞了,服務生連忙去關窗戶。
然而霧氣的湧入遠比服務生的速度要快。
頃刻間,整個宴廳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怎麼回事啊?”
“不知道,誰去開個燈?”
“開燈管什麼用?”
起初周祁安還能聽到有人慌張地詢問發生了什麼事,但後來這些聲音也詭異地消失了。
天地間安靜地可怕。
他就像是一個夜盲症患者,在霧裡摸索前進,漸漸的,那些桌椅也觸摸不到。霧氣幾乎包裹了全身,越走越有一種失重感。
比和電飯煲結婚更離譜的事情出現了,在婚宴現場迷路。
跌跌撞撞地不知走了多久,這種睜眼瞎的情況終於好了一點,霧氣散去了一些。周祁安鬆了口氣,試探性地發出呼喚:“媽,王嬸……你們在哪裡……”
“媽——”
第二聲媽叫出口不久,頭頂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誰的媽?我是公的。”
一張巨大的兔子臉出現在眼前。
周祁安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咬了下舌尖保持清醒,眯起眼睛,儘量穿過濃霧打量著突然出現的異物。
麵前不知何時多出一位長著兔子腦袋的禮服男,身高有兩米多。在彎腰看了周祁安幾秒鐘後,它咧開嘴角:“瞧,最後一名幸運的玩家入場了。”
話音落下,霧氣徹底消退。
周祁安第一反應——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古怪兔子。
現實明顯不是童話故事。
除了長相怪異的兔子人,不算他在內,這裡還有五個人模人樣的。其中三人老神自在,另外兩人一個人跌坐在地上,一個努力抑製著不發抖。
“謔,看著反應不大。這最後一名新人是被嚇傻了,還是真這麼淡定?”
周祁安循聲望去,開口的是老神自在的人之一,按照古怪兔子的說法,姑且稱之為玩家。
它蹦躂走到場地中央,優雅彎腰:“本次副本共有新玩家和老玩家各三人。”
“作為一名合格的老司機,我要先為新玩家講解一下內容。首先自我介紹,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斯先生。”
“請放心,所有經由我參與的副本,全都是歡樂的!”
它滑稽地張開麵條一樣細長的胳膊:“我勵誌要給大家創造歡樂。”
“和我一樣的副本工作人員還有很多,不過大家側重點不同……”
“我的同事們有的熱衷歡樂,有的喜歡悲傷,有的嘛……隻對暴力美學感興趣……它們會不斷升級副本的難度。”
周祁安靜靜聽著,在斯先生誇張的語氣中,逐條總結:
首先,自己被選中參與一場遊戲;
其次,所有的副本都會配備一名工作人員;
副本內容主題可以總結為悲、喜、交、加。
“你們是卯時進來,所以由我負責。”
副本的主題元素取決於玩家進入的時間。
子、醜、寅時刻進來的玩家會參與悲傷元素為主的副本,卯、辰、巳恰恰相反,如果玩家在午、未、申任意時刻進入,副本內容主題有悲有喜。
前九個時刻都好說,所謂悲喜本就不固定,但如果正好在酉時、戌時、亥時進入,那便是到了血黴,副本難度全部會提升一個等級。
十二時辰正好是一天,代指遊戲簡稱——【天】。
周祁安嘴角一抽,他就說上午七點結婚不靠譜!
真吉時已到了。
古怪兔子大紅眼珠子掃過三名新玩家:“能被選中來這裡,證明你們都是有資質的人,同樣是你們的榮幸。”
後半句話有待考量,前半句是真的。
正常人突然出現在這麼一個陌生的地方,膽子稍微小點的說不定能嚇到崩潰,但三名新玩家至少做到了相對程度下的冷靜。
斯先生笑眯眯說:“新人都會送出福利大禮包哦!”
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周祁安敏銳地注意到那些老玩家表情先後有了些變化,有的笑容諷刺,有的幸災樂禍,還有的在看戲。
其中一對老玩家是兄妹,妹妹正在綁頭發,輕聲說道:“哥,這次副本居然這麼多新人,真好。”
老玩家都知道所謂的真好指的是什麼,必要時候,可以推新人出去擋刀。
拿新人當盾牌用,屢試不爽。
斯先生重新彎下腰,細長的胳膊把三名新玩家攬到一處:“接下來的選擇,將直接關乎你們能得到多少新人福利。記住,有舍才有得。”
話鋒一轉道:“人生三大喜,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你們近來都在經曆一生中最快樂的事情。”
它對中年男人說:“如果讓你舍棄舊友……”
中年男人麵色一變,斯先生又看向準大學生,“讓你犧牲恩師……”
準大學生死死捏緊拳頭。
最後斯先生望著周祁安:“讓你殺死新娘……”
“我願意。”
甚至沒有聽完選擇會帶來什麼,周祁安直接搶答。
斯先生一愣,一時間連幾位老玩家都看了過來。
隻見周祁安鄭重地就像在牧師麵前交換結婚誓言,沒有第一時間得到回應後,他又重複說了一遍。
“彆說殺了,分屍都行。”
身旁的準大學生和中年男人大概沒見過這麼牲口的,驚到下巴都合不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