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二的手指隔著布料貼上來,長期從事家務工作,他大手上結著一層薄繭,接觸到皮膚會帶來細細的顫栗感:“其中第一次見你我就感覺到了,你有兩層皮,兩幅麵孔……”
“還有兩個頭。”周祁安打斷,在手指不規矩的上移過程中,當著他的麵一把掀翻假發,略長的銀藍色頭發淩亂垂在耳邊。
“……”
繼摘掉眼鏡後,周祁安又摘掉了假發,帶給了荀二一點小小的震撼。
荀二喉頭一動:“你的頭……”
周祁安:“單位不讓染發,所以我一直扣著個黑色鍋蓋頭。”
窗外一點光源投射而入,荀二最厭惡的就是陽光,此刻卻不禁為被陽光下微微反光的發色驚歎。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仿佛他的頭發是有溫度的,而非那種沉在海洋深處的冰冷。
周祁安重新整理好假發:“你看,我沒有騙你。藍色綠色是相近色,我就喜歡這兩種顏色。”
話題終於重新回歸了衣服。
眼看冰藍的長發被遮掩住,荀二有些惋惜,說:“我不穿綠色的衣服。”
“帽子也行,不挑,放心,回頭還你。”
“……”還個綠帽子嗎?
最終荀二讓他稍等,回來時手上多了件綠馬甲。
超大碼,明顯這也不是荀二的尺寸。荀二解釋說:“以前一位來客忘記帶走了。”
來客?
有來有往,不知道這客人最後是成功離開,還是往生去了。不過他識趣地沒有詢問,把馬甲穿在身上。
【你是第一個穿上荀富翁喜歡顏色的玩家。】
【綠色,迷惑的顏色,原諒的顏色。】
【你有一定幾率迷惑住荀富翁。】
周祁安心想著遊戲篩選玩家時,按照所謂的公平機製,應該會避開穿綠衣服的,早知道新郎禮服就該挑綠色,說不定就進不來了。
荀二不知道他繁瑣的內心活動,看了下窗外,自言自語:“他們還沒回來?”
周祁安主動說:“我去催催。”
荀二頷首,徹底恢複了往常的樣子:“如果實在打不到新鮮魚就算了,凍魚勉強夠吃。”
周祁安轉身前忽然說:“不如再熬點魚湯?”
荀二卻是變了臉:“這裡的魚不適合熬湯。”
周祁安沒再堅持,下樓尋找其他玩家。
儘管太陽已經出來,氣溫仍舊不高。斯先生一動不動站在門口,和石化了沒有兩樣,他個子太高,周祁安隻覺得頭頂落下陰影。他堅決不抬頭和恐怖的兔子臉對視,悶聲說了句:“我去找人。”
然後加快步伐前進。
不久,在陰冷茂密的樹林間,他遠遠地看見幾道身影。
有人受傷了。
走近了發現受傷的居然是陳緘,對方整個手掌血肉模糊,掌心肉眼可見地潰爛著。
幾名玩家裡,陳緘的話最少,除了在麵對斯先生時,時刻給人高高在上的樣子。
這種高冷人設不是應該很牛X,現實這麼不能打的嗎?
大學生第一個看到周祁安,問出了和早上如出一轍的話:“你還活著?”
周祁安:“很驚訝?”
大學生誠實點頭,畢竟被單獨留下,怎麼看也不是好事。
周祁安看了眼陳緘:“比第一個受傷的是老玩家還驚訝?”
“……”真要比較的話,兩者的驚訝程度是一樣的。
陳緘狠狠白了一眼周祁安,用匕首挑去爛肉裡的幾條蟲子,傷口流血的麵積進一步擴張,不過卻是停止了腐爛。
周祁安這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韓麗笑嘻嘻說:“有人藝高人膽大,仗著技能下湖撈魚,結果翻車了唄。”
這倒不能說陳緘蠢,任務前兩天普遍難度是最低的,敢於賭的玩家會在副本剛開始時,不惜一切代價完成支線任務,為後續打下基礎。
韓麗的笑容中帶著些陰霾。
主線隻提到要成為遺產繼承人,卻沒提到失敗的玩家會如何,根據過往經驗,下場不會太好。
這更像是隱形的競爭個人戰。
周祁安自然也想到這點,所以壓根不怕得罪人。
陳緘廢了半個手掌,不過收獲也不小,他成功捕撈到最多的魚。
一條條鮮活的魚被潦草地塞進籮筐,上下跳騰著。
眾人湊上前研究那魚,大學生說:“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食人魚?”
“食人魚的肚子裡可不長牙齒。”
陳緘拿出治療道具醫治傷口,蓋上蓋子阻擋眾人窺視魚的視線,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提起籮筐,一言不發轉身回去交任務。
韓麗和韓天生緊隨其後,商談從他手裡買來幾條魚。
周祁安叫住跟在最後的王老板:“你先等等。”
本來已經走遠的大學生耳朵一動,偷偷折返躲在一棵大樹後探頭觀望。
隻見周祁安不知何時又溜達去了小樹林,正在林木間挑挑揀揀,不出片刻,找到一些沾有鳥屎的葉子。
王老板驚疑不定:“你拿這些做什麼?”
周祁安把風乾的鳥屎磨成粉:“稍後你負責轉移所有人包括荀二的注意力,我偷偷溜去廚房給食物裡加點料。”
到時候讓荀富翁先吃,對方脾氣看著不太好,最好能當場摔筷子砸盤子。
王老板不解:“加鳥屎?”
周祁安冷笑:“難道你還想吃荀二製作的生魚片?我今早可是見識了那玩意,一條長著人類麵孔的凍魚。”
毒性怕是要比昨晚的生魚片還要強烈。
王老板連連擺手,他寧願餓肚子吃樹葉,也不想再碰這些詭異的魚肉,好奇問:“為什麼找我?”
“那個大學生不通人情世故,讓他分散注意力適得其反,老玩家心思多,”周祁安緩緩道,“如果他們中有人為了博得荀富翁的歡心,舉報我放了添加劑,那就不好了。”
他頓了一下,似笑非笑問:“你不會舉報我吧?”
“當然不會。”王老板訕笑說:“我可是同謀,舉報你能有什麼好下場。”
話雖如此,眼神卻閃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