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匆匆一見,他都遮遮掩掩,沒叫自己瞧得清楚。這回,她卻瞧清了那張麵罩下的容貌。
那是一張極為深邃冷俊的麵孔。
鬢如浸墨,眉似淩鋒,端的是一副叫人過目不忘的金相玉質。
這般近的距離,她總能觀察的仔細。見他眸色灰綠......那般的瞳色,倒是叫她不由瞳孔一縮,隻覺得似曾相識。
甚至有些身份呼之欲出。
可仔細一想,這般瞳色的人著實不罕見。
前朝末年,胡人兵戈擾攘,幾乎打下了半邊中原,後來國土收複之下,總有許多兩族血脈相連。
甚至本朝也有許多外族官員在朝為官做宰。
樂嫣安靜的想,難怪這人生的這般的巍峨,不同於時下以潔白清瘦為風尚的男子。他逼麵而來的肅正巍然,甚至叫她不敢對視上他的眸光。
她眼睫微顫,便垂下眼。
“公子捎我一程.......”
她低垂著頭卻能察覺那人神色難以捉摸,他似是不愉自己這般不請自來。
隻是那傘麵遲疑幾瞬,卻終朝她傾覆而來。
男子雖願施舍她半張傘麵,卻並不同她說話,更不願將就她,隻在她停穩腳步後便麵帶漠然,頭也不回的大步淌著風雨。
他的步伐沉穩,闊大,每邁開一步,幾乎都要叫她小跑幾步才能追上。
“等等,等等.......”
她嗓音著急,而又難掩本音,柔膩地茸茸地,從身後一聲一聲傳來。
樂嫣步伐完全跟不上,落後就要挨雨,隻能一路小跑緊緊跟著,她生平十七年隻怕還沒這般倉促著急過。
一段不長的路程,卻叫她跑的氣喘籲籲,險些連淚水都要嗆出來。
她卻也注意到身前男人腳步漸漸緩下。
這男子雖嚴肅了些,卻是個心善的。
樂嫣心道。
隻是她這念頭很快就顯得單純可笑。
直到她隨著他的步伐重新回到那片青牆綠瓦之下,四周緩緩岑靜下來,隔著屋簷瓦片,風雨都離得遠了。
樂嫣甫一站穩,連忙鬆開手中那緊攥了一路的衣袖。
“多謝......多謝公子襄助。”
女郎一身香妃輕紗繡著折枝堆花的花裙,濕漉漉貼合在腰身上,屈膝時,腰肢細而柔軟,像是沒生骨頭。
本就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殷瞻甚至沒聽清她說什麼,隻覺含糊應了一聲。
他狀似不經意抬眸,看向那張眉眼。
鴉黑披散,櫻唇半攝,水痕透過花萼裙勾勒出穠纖合度的腰身,曲線玲瓏。那嬌豔欲滴的眉眼偷偷抬頭看他一眼,又馬上低下去。
這種小動作,竟與記憶中某些片段重疊。
殷瞻略微眯了眯眼,自己是不是......什麼時候見過她?
在何處見過?
他垂眸沉沉看了她片刻,許是那娘子方才走的倉促,如今耳鬢幾縷發絲垂下,胸脯起伏不定,連白嫩嫩的臉頰都浮出幾分粉紅。
他似乎都能聽到那秀氣瓊鼻裡發出咻咻的喘息聲。
像一隻才逃脫狼口的驚慌小獸。
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看的他心浮氣躁。
這雨天,當真是悶熱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