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許多活,待會璿眉姐姐看不到我就麻煩了。”
“能給娘娘洗夜壺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居然還在這推脫,好大的膽子!”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今日手頭上的活太多,明日我再洗可以嗎?”
樹影斑駁,三月的風帶著涼意席過,竹葉微微顫動間,綠衣宮女滿頭細汗垂下頭,語氣透著畏懼與焦急。
對麵的黃衣宮女輕嗤一聲,“明日再洗?你飯怎麼不明日再吃,懶貨就是懶貨!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麵對她咄咄逼人的氣勢,綠衣宮女敢怒不敢言,“我……我……”
“昕文,璿眉姐姐找你。”
鵝卵石斜道上迎來名身形纖細的宮女,當看到來人時,昕文頓時眼前一亮,急著向黃衣宮女解釋起來,“紅儀姐姐你也看到了,璿眉姐姐還在找我,屆時我若是去晚了,她必定會生氣的。”
聽到這話,黃衣宮女麵露不悅,“璿眉的話就是話,我的話就當耳旁風,你倒可真是長了本事!”
沈榆走至近旁,瞟了眼那個雕花碧玉圓口夜壺,語氣謙和,“姐姐息怒,昕文的確有事要辦,若是姐姐信得過我,這個由我來洗也是一樣,必定不會出現紕漏。”
她不說話也罷,一開口紅儀就渾身不適,尤其是當看到那張標誌白嫩的小臉,更是心中煩悶,可不知想到什麼,眉間陰霾瞬間消散。
“你在教我做事嗎?”紅儀冷笑一聲。
沈榆低下頭語氣惶恐,“姐姐息怒,我沒有這個意思。”
紅儀麵無表情瞥了她眼,隨即將夜壺塞進昕文懷裡,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半個時辰後交給我,要是磕著碰著,你這條賤命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賠!”
話落,她冷哼一聲轉身離去,不給人有絲毫轉圜餘地。
待人走遠了,昕文握抬手做了個扔遠的動作,最後還是小心翼翼放了下來,“不就是進毓寧宮多了幾年,擺什麼臭架子,也隻會欺負我們這些剛進來的新人。”
說罷,又感激的看向沈榆,“謝謝你小榆,璿眉姐姐那邊就麻煩你幫我替一下活了,等過幾日,我給你做竹蜻蜓。”
沈榆笑著輕輕點頭,隨即想到什麼,從懷裡拿出一盒香露遞給她,“洗完後擦擦手,就算沒人疼咱們也得疼自己。”
宮女每個月才碎銀幾塊月例,更何況她們這種最低等的粗使宮女,哪有這個機會用這玩意。
這盒香露是沈榆進宮時帶進來的,昕文每日瞧著饞了許久,可也不敢問彆人要這種稀罕東西,從未想過她會送給自己。
一時間待在那不知所措,“你……怎麼……”
沈榆微笑著摸摸她腦袋,“你今日生辰,忘了?”
四目相對,昕文渾身一僵,隨即眼眶泛紅,欲言又泣的望著她,從未想過還有人記得自己生辰。
昕文進宮前家裡有三個弟弟,二個妹妹,家裡每天都是有了這頓沒下頓,更彆提生辰這回事,她自己也早就忘了,進宮後每日也是如履薄冰隻敢乾活不敢多嘴,沈榆是第一個記得她生辰,還送她禮物的人。
見她眼淚汪汪,沈榆麵帶急切,“璿眉姐姐必定惱了,我先去幫你把活乾了。”
說罷,立馬往東麵走去,毓寧宮包含大大小小宮殿閣樓數十間,除開主位德妃,還有幾個才人住在其他殿。
三日後便是德妃生辰,宮中每個角落都得打掃乾淨,但更重要的是,不出意外皇上多半會過來一趟,無須吩咐,底下人自然知曉該如何做。
這種時候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就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不會有人在意她們的死活,死了也涼席一卷扔去亂葬崗。
沈榆是五天前穿越過來的,雖然醫生已經叮囑過她心臟有問題,但是集團董事長孫子滿月,她總不能不敬酒,好不容易爬上領導層,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岔子。
事實證明,錢是賺不完的,身體才是本錢。
初來之時她也蒙了很久,但與此同時還有慶幸,無論是時空漏洞還是什麼,隻要還活著那就夠了。
原主是私塾先生的女兒,奈何母親重男輕女,對待她這個女兒輕則冷臉相待,重則毆打辱罵,父親敢怒不敢言。
原主無法忍受這種環境,於是在一個契機下進宮當了宮女,對於她而言,隻要能遠離那個家,去哪裡都是樂土。
然而後宮這個環境也好不到哪裡去,尤其是原主模樣不錯,更是處處遭到排擠,什麼臟活累活都給她乾。
這還是輕的,更甚者一些小太監還想找她對食。
原主無可奈何之下,隻能賣了祖母給的鐲子,這才托人從冷宮粗使宮女調到了毓寧宮當差,避免了那些人的覬覦。
德妃家世顯赫,縱然這些年聖寵不再,可宮中依舊無人敢得罪。
距離上一次皇帝過來已經三個月,不出意外德妃肯定會抓住三天後這個機會固寵,但是宮中美人一茬接著一茬,想要固寵何其艱難。
沈榆聽到了些風聲,雖然無法確定,但也十拿九穩,縱然其中遇到了些許阻礙,但是她也有把握清掃這些不必要存在的東西。
人不能安於苟且,無論在哪都得進步,這不是她要的現狀。
來到東閣,她掃乾淨了一半水榭,昕文匆匆忙忙趕過來時恰好遇上璿眉,又被痛罵了一頓,縱然得知她是被紅儀使喚去做彆的事,也依舊罰她把水中的落葉撈乾淨。
宮女之間也講資曆,她們這種粗使宮女隻有聽從的命,而璿眉和紅儀則是毓寧宮的二等宮女,兩人之間也有不合,於是遭殃的隻有她們這些人。
三月的天還是涼的,湖麵飄蕩著幾片碎葉,若是主子們來這看到這一幕,難免會影響心情,底下人自然知道該提前做好準備。
“那片葉子那麼遠,我怎麼可能撈的到。”昕文泄氣的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