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前兩日的風聲鶴唳不同,今日的毓寧宮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一箱箱稀奇珍寶流水似的進了庫房,每個宮人都麵帶喜色,娘娘生辰闔宮上下都有賞賜。
至於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必定都是謠傳,娘娘若是有事,又豈會如此大張旗鼓麵見各宮來人。
沈榆隨花榕在庫房登記賀禮,一箱一箱奇珍異寶絡繹不絕,除開各宮送來的壽禮,還有前朝命婦聊表的心意,縱然聖寵不顯,德妃背後還有一個大家族,表麵的功夫,也是在向其背後的周尚書示好。
“都察院左禦史,紫檀四扇璃龍插屏一扇。”
宮人小心翼翼放下賀禮,另一批又抬著東西進來,整個庫房赫然已經放不下。
沈榆乾著登記的活,還得做出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這不就是德妃讓自己來這的目的。
花榕指揮著宮人擺放位置,又來到她身邊,瞥了眼冊子上清秀的簪花小楷,目光意味深長:“寫的不錯。”
沈榆立馬停筆,“父親每日教書,奴婢耳濡目染,會的也隻有這個。”
望著眼前標誌動人的女子,花榕隨手從箱子裡拿過一根銀簪,“隻要你聽話,無論想要什麼,娘娘都會給你,就不僅僅是一個塾師之女。”
沈榆低垂著眉眼沒有出聲,一根菱花雙合長簪彆進她發髻,跟前的人也隨之走了出去。
這個庫房已經放滿,得開啟第二個庫房。
掃過滿屋流光璀璨的奇珍異寶,沈榆輕輕合上冊子,目不斜視的走出庫房。
德妃無非就是想給她畫大餅,任誰看見這些都會心馳神往,更何況是一個卑賤如泥飽受欺淩的粗使宮女,肯定會對德妃掏心掏肺任其驅使。
對於她而言,德妃隻是一個跳板,但在自身能力不足之前,這個跳板也能替她遮風擋雨。
尊嚴是要靠自己掙的,而不是由人施舍給予。
機會隻有一次,倘若失敗,德妃必定不會將自己留在身邊。
論如何快速吸引一個男人的注意,這的確是門學問。
在公司時她和各種合作方打過交道,有錢人第一眼看重的肯定是外貌,漂亮女人在哪裡都不缺人喜歡,可想要長期占據一個男人的心,唯有攻心。
短時間內攻心不現實,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在幾分鐘內讓對方注意自己,並且有多看一眼的欲望。
有錢有勢的男人見慣了形形色色的女人,大部分第一眼會被清純類吸引,畢竟在這種欲望熏心的世界,單純絕對是必殺技。
可喜好這種事也說不準,也有喜歡性感妖豔的類型,花榕告訴她,聖上喜歡江南女子,如今頗為受寵的緒昭容便是這個路子,平時走兩步就臉紅,嬌嬌弱弱讓人看了就不適,宮中不少人都看不慣她。
沈榆覺得未必,緒昭容背後是蘇州提督,大約與家世也有關係。
揣測一個未曾謀麵的男人喜好不易,沈榆唯一能確定的隻有兩個字,其他的都不能輕易嘗試。
白日的熱鬨褪去,不僅毓寧宮的人忐忑不安,六宮中人皆是如此,都在望著毓寧宮這邊的動靜。
戌時已過,清心殿那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按理說早過了翻牌的時辰。
內殿晚風徐徐,德妃不喜香料,此時香爐上飄蕩著一縷白煙,整個屋裡充斥著甘鬆香,眾所周知,皇上喜歡這味道。
“逆鋒起筆,蒼勁有力,想不到你一個女兒家能有這番胸懷。”
德妃拿起桌前的宣紙,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掃過上麵的三個字,麵色如常。
沈榆屈身低頭,“娘娘抬愛,奴婢這點雕蟲小技怎及得上您墨寶非凡,隻不過時常跟著父親耳濡目染臨摹了幾分。”
屋外的天漆黑如墨,內殿寂靜無聲,德妃睨了眼麵前的女子,淡淡一笑,“本宮既然誇你,那你就擔著。”
瞧了眼夜色,她懶懶的拂了拂鬢間,“夜已深,本宮也乏了,都退下吧。”
“是。”
伺候的人屈身行禮,連同花榕一起逐步退出內殿。
“皇上駕到!”
靜謐的夜響起太監尖利的嗓音,也讓暗處無數雙眼睛為之一震,消息立馬悄悄摸摸送往其他宮,似乎都想知道這樣的德妃,今日如何侍寢。
簷下高掛八角燈,朦朧燈光映亮外殿浩長的一行人,霎那間,裡裡外外宮人連忙屈身行禮,聲音整齊劃一,“奴婢叩見皇上。”
許是聽見外頭的動靜,德妃麵上一喜,隨即收斂神色,提著裙擺穩步迎至殿外,為首的男子身著褐色玄紋蟒袍,身形高大挺拔,如墨的深瞳讓人不敢直視。
“臣妾叩見皇上。”德妃屈身行禮,與之平日的慵懶強勢不同,此時麵上浮現幾分嬌羞。
三個月,她已經足足三個月未曾見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