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讓你辦的事如何?”德妃餘光一瞥。
聞言,女子眨眨眼,又左右環視一圈,麵上露出幾分猶疑,“娘娘囑咐的事嬪妾自然不敢怠慢,可又恐說太多過猶不及,一直都在撿著話暗示,皇上一開始似有不悅,嬪妾當時差點嚇破了膽,可不知為何,皇上沉默了一會,又和沒事人一樣,嬪妾想著……皇上大約是看在娘娘的麵子上,才沒有和嬪妾計較。”
屋內靜謐一片,德妃眉心微蹙,雙目緊緊盯著麵前的女子,然而在那張白淨的小臉上隻有不解,並無其他痕跡。
皇上生氣是常態,不生氣才稀奇,當初正是因為自己替哥哥說了一句話,皇上便足足三個月未踏足毓寧宮,但是如對方所言,那為何最後皇上又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彆說什麼寵愛新人,他們皇上眼裡隻有朝政平衡,如今稀罕著一個選侍,大部分是圖新鮮。
“皇上動怒前你說了什麼?”她輕撫著護甲。
沈榆沉默片刻,這才直視那雙強勢的視線,“嬪妾在給蘭花澆水,皇上突然來了句,眉將柳而爭綠,麵共桃而競紅,嬪妾便說,德妃娘娘第一次看見嬪妾時也是這樣說,可見娘娘與皇上心有靈犀。”
隨著黑子落下的清脆聲,德妃掩住嘴角幾不可見的弧度,眼神明亮了幾分。
若是太過刻意的提及,皇上定然會動怒,但此番巧合的確巧妙,她與皇上在府邸時便已經相識,皇上定是還記得多年以來的情份。
給沈榆的晉封,說不準就是在給自己一個回應,說明皇上不會真正徹查到底,所以讓她吃下這顆定心丸。
思索片刻,她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可能,終是揚起嘴角,語氣溫和,“這件事你辦的很好。”
“花榕。”
聽見屋裡的傳喚,外頭的人立即走了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隨手落下一顆白子,德妃悠悠道:“香露一事查清楚了?”
聞言,花榕看了眼沈榆,繼而恭聲道:“回娘娘,已經確定是璿眉從中作梗,試圖利用底下人謀害娘娘,此事與昕文和蘭才人無關。”
“既然無關,那就把人還給蘭才人,凡事都要講證據,晚些時候拿些藥材給她補補,既然她與蘭才人是舊識,那今後就去長青閣伺候。”德妃正聲道。
花榕點點頭,“奴婢明白。”
沈榆激動的笑了起來,立即屈身行禮,“多謝娘娘。”
俯視著喜不自勝的女子,德妃輕聲笑道:“本宮記得你家中還有個幼弟,應該到了科考的年紀,你好好伺候皇上,他日莫說一個秀才,便是進士也不為過。”
德妃父親正是禮部尚書,主管科舉一事,弄個進士自然是抬抬手的事,這不是畫餅,而是想要自己徹底為她所用。
不過原主這一家子她不想有任何瓜葛,就算有,也隻能成為明麵上她的弱點,畢竟一個人有了弱點才會變得可控。
沈榆欣喜的抬起頭,“謝謝娘娘,嬪妾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擺了擺手,德妃示意她下去,還順便提點她一句,皇上喜歡下棋,想要長久獲得寵愛,這棋藝還是需要多學學。
在棋術上沈榆曾經下過功夫,都是為了更好的融入客戶群,雖算不上精,但還算中流水平,不過男女之間恰到好處即可,凡事都講究一個情趣,而不是技術。
走出主殿,聽竹就一副憂心忡忡的跟了上來,似乎也擔心她說了什麼惹怒了德妃。
既然無論怎麼說都不對,那就不如改變側重點,讓德妃以為事情能成功是靠曾經情麵,縱然事情起了變化,那也與自己無關,畢竟她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是皇上自己鐵了心要嚴懲。
倘若德妃非要遷怒自己,那就隻能兵行險招,這個靠山不管用那就換另一個,宮中從來不缺家世顯赫的妃子,隻有利益相同,敵人也可以是盟友。
“我記得你已經二十有二,再過三年就到出宮的年紀了。”
行在寬闊的宮道上,聽竹忽然一愣,“能不能出宮不重要,奴婢家中也無親人了。”
沈榆回頭看了她眼,目光落在她手腕處的紅繩,忽然笑道:“這個見你日日都戴著,可是有什麼講究?”
聽竹眼神一動,像似沒想到她會注意這些細節,頓了頓,恭聲回道:“也不是什麼珍貴之物,就是幼時母親給編織的,那場大水過後,奴婢家人全部遭難,奴婢戴著也是留個念想。”
那編織的手法倒像是民間男女定情之物,沈榆並未點破,語氣寬慰,“過去的已經過去,隻有往前看才能對得起逝去的家人,畢竟人都要為了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