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沒想到璿眉是永和宮的人,昕文有幾分懵懵懂懂,好像她在浣衣局這半個月,外頭一切都變了。
德妃送來的衣服擺在軟榻上,沈榆隨手拎起看了幾眼,是一件很精細的衣裳,花紋款式都非常有講究,更何況還是流光錦所製,自然是流光溢彩引人奪目。
“主子覺得娘娘此舉是何意?”聽竹麵上第一次出現不解。
沈榆端過茶盞喝口茶,“既是娘娘賞賜,那就收好,說不定娘娘是一片好意,想讓我在皇後娘娘壽宴中一舉獲得皇上注意。”
聽竹皺皺眉,想說什麼還是沒有說,隻是將衣服小心放入衣櫥之中。
“其實有件事奴婢不知該不該多嘴。”她欲言又止。
沈榆靠坐在那翻著書,麵不改色,“你我之間有何不能說的?”
望了望外頭,聽竹湊近上前,聲音壓低,“人心難測,在這宮中縱然情同手足也會因為利益自相殘殺,您還是需多提防才是。”
聞言,沈榆愣了愣,麵露不解,好似又想到什麼,忽而一笑,“我與昕文可是過命的交情,這世間誰都有可能背叛我,唯獨她不會。”
相視一眼,聽竹隻能低下頭,“是奴婢多心了。”
說罷,便立即退了出去。
待到屋裡隻剩下一人時,沈榆翻過一頁書,隨手拿過一顆葡萄塞嘴裡,好似真的一點也不擔心。
人心難測也易變,旁人都覺得在這宮裡忠心難得,恰恰相反,她覺得忠心是最不要緊的。
因為就算再忠心的人也會有背叛的那一天,她又不需要旁人去乾見不得人的事,要那麼多忠心的下屬做什麼,職場生存第一要素,永遠不要相信同事和領導,更不能將未來寄托在他人身上。
昕文挺好的,聰明又不那麼聰明,這個時候應該還是相信自己這個好姐妹,並且願意兩肋插刀,但是這類人也有個缺點,就是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
好歹自己曾經利用過人家,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沈榆以後會送對方出宮過安穩日子,待在她身邊並不是什麼好事。
傍晚尚寢局沒有來人,她並不期待她們皇上會來,至於對方有沒有去其他妃子那,這也不是她可以打探的。
一連幾日聖駕都沒有過來,沈榆並沒有閒著,而是打算去藏書閣淘點醫書,太後腰背長期酸疼,長期喝藥自然讓人不耐煩,推拿術治標不治本效果卻立竿見影。
雖然她現在接觸不到這種頂頭上司,甚至連個皇後請安的資格也沒有,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多準備一些總沒有壞處,在職場上臨時抱佛腳多半談不成合作。
大約是臨近皇後壽辰,宮裡已經開始忙上忙下,在藏書閣尋了幾本書,她正準備回長青閣,卻看見尚衣局的司設親自捧著一遝衣服腳步匆匆往永和宮方向前去。
“那件衣裳與德妃娘娘送給主子的顏色極其相似。”聽竹一眼瞧見關鍵。
遠遠望著的確相似,沈榆並未把人叫住打量,如同未曾看見一樣。
倒是聽竹好似想明白了什麼,眼神頗有幾分複雜,深知德妃娘娘這是又準備拿主子當槍使,可若是不從,娘娘必定會懷疑主子的忠心,但要是從了,隻怕後果不會好到哪裡去。
“那好像是蘭才人。”
“怎的蘭才人晉了位,已經眼高於此,連她人都看不見?”
遠處傳來幾道聲音,隻見不遠處的涼亭之中坐著幾個人,亭子外站著不少伺候的宮人,遠遠瞧著,倒像是趙淑容等人。
上回鑒畫會並非所有人都收到邀約,也有許多妃嬪沈榆並未見過。
她並未回避,而是轉了方向朝涼亭方向走去,至近處屈身行禮,“嬪妾見過幾位姐姐,先前恐擾了各位雅興才沒有過來打擾,是嬪妾疏忽了。”
趙淑容抿著茶輕聲笑道:“不必多禮,所以說蘭才人能得聖心,瞧這嘴多會說話,哪是我等那笨嘴拙舌可以比的。”
一旁的黎貴人頓時冷笑一聲,“洗夜壺的本事,我們自然比不了。”
話落,周遭的人都噤聲不語,有些話心裡知道就行了,見麵三分情,人家好歹是皇上的新寵,如此得罪人的話也隻有黎貴人才會說。
“無論是伺候皇上,還是伺候德妃娘娘,都是嬪妾的福氣。”沈榆語氣謙遜,不見絲毫窘迫。
眼見氣氛凝結,趙淑容忽然招招手,“我們正在撲蝶,還是舟貴人厲害,一個人竟然能撲到兩隻,我們可是打了賭,誰輸了就要罰兩百金,既然蘭才人來了,不如你幫幫我。”
禦花園裡的花已經盛開,都是花房培育的極佳品種,此時放眼望去一片花團錦簇,芳香四溢,幾隻蝴蝶盤旋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蝴蝶輕盈,若無專門捕捉宮人,怕是白費功夫。
聽竹上前一步,麵露難色,“不瞞幾位娘娘,主子近日身子不適,此時還要回去服藥,若是遲了時辰怕是不便,不如讓奴婢代勞?”
黎貴人眉頭一皺,“這裡何時輪到你一個奴才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