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遷麵上的笑容一僵,半晌,他才緩過神來,打著哈哈,“夜深了,你不好好休息,問我這個做甚。”
“我因為你關了一整日的禁閉。”劉欽章見他似乎並不想說實話,聲音陡然間變得幽冷,帶著一股怨氣,“為了給你‘討回公道’,被祭酒大人捉了個現行,如果不是江眠月……”
說到江眠月,劉欽章耳根一紅,歎氣道,“罷了,我為了你受了這麼多苦,如今你卻連一句實話都不肯告訴我?”
陸遷聽聞此言,倒是有些愕然。
他倒是沒想到這劉欽章居然能做到如此,他不過是為了博得他們的同情而已。
在國子監,即便是達官顯貴也少有特權,更何況是他這樣普通的子弟,還是第一個受繩愆廳懲罰的,渾身傷痕累累的監生。
為了讓人同情他照顧他,陸遷將事情說的十分誇張,劉欽章義憤填膺,他便好借此來求得一些好處。
隻是沒想到,這劉欽章竟然真的回去替他“打抱不平”。
“你……”陸遷撐著手想要起身,後背卻是一陣火辣辣的麻癢刺疼,他重新趴下,露出一幅感動的表情,“好兄弟,你居然為我做到如此地步……祭酒大人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他隻把我關了禁閉。”劉欽章見他如此,反應冷淡。
他深深地打量著麵前的陸遷,特彆是仔細看他的臉,平平無奇,寡淡如水,說得好聽是清秀,說得不好聽,就是普通。
劉欽章一抬頭,便看到銅鏡裡的自己。
雄姿英發不至於,一表人才還是綽綽有餘。
彆的不說,跟陸遷相比,他定是更與那江眠月相配的。
陸遷疑惑看著他。
“我想問的是,你與那江眠月,究竟有沒有婚約?”劉欽章為了避免另一位同住的監生聽到,湊上前去,皺眉小聲問。
陸遷細細打量他,不知道此人腦子裡此時在想些什麼,蹙眉問,“你也不相信我的話嗎劉監生。”
“我現在不想相信了。”劉欽章小聲道。
“……”陸遷眼神怪異。
劉欽章眯眼看著他,見他依舊不肯說實話,似乎懶得再與他磨嘰,乾脆道,“我也算是講道義了兄弟,就算有婚約,也是可以解除的,這江眠月,我看上了,提前跟你知會一聲。”
陸遷聽聞此言,一雙丹鳳眼幾乎瞪得滾圓。
“你與江眠月的那些事,就算是過去了,日後你若是再敢提……”劉欽章輕輕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絲威脅,“明白?”
“……”陸遷麵色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
吹了一晚上的秋風,一夜過去,國子監的槐樹葉落了一地,監生們踩在那落葉鋪就的大道上,發出“哢吱哢吱”聲。
今日上午的大課在彝倫堂進行,這種大課,不分學堂,不分年齡,所有的國子監監生都要聽課。
六堂的齋長輪流值守維持規矩和紀律,今日便剛好輪到江眠月和尹楚楚,另外還有率性堂和誠心堂的兩位齋長正在值守。
率性堂是國子監的最高等學堂,要想升入率性堂,要過五關斬六將,成為頂尖的監生,才能升入率性堂卒業。
率性堂與誠心堂的齋長都為男子,長相都不錯,大課開始前,四人聚在一處,過路的監生們不由得對他們四人另眼相看。
“太好了,今日又是率性堂的顧惜之值守。”
“真是少年英才,他才十八歲吧,就已經入率性堂了,我聽說近日皇上對他青睞有加,隻待他卒業,便要安排去朝堂要職。”
“彆的不說……他長的真好看啊。”
另外那位誠心堂的齋長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情形,淡笑著看向顧惜之,笑道,“顧兄台,隻要有你在,那些姑娘們的眼睛裡便永遠看不到我們,你還是趕緊卒業吧。”
“說笑了。”顧惜之確實長的不錯,眉目清秀卻不顯女態,最漂亮的屬他一雙桃花眼,淺淺一個眼神便仿若脈脈含情,惹得人不由多想幾分。
他的個子也比尋常監生們高一些,清瘦如竹,顯出一股獨特的書生氣質。
顧惜之轉而看向江眠月,眸色一動,略微蹙眉,“這位齋長,怎麼穿的男監生的襴衫。”
“原本那件破了,如今已經沒有玉色的襴衫可穿,今日隻能用這件對付對付。”江眠月趕緊應道。
“既是這樣,一會兒你便站在我們身後。大課值守罷了,事情不多,交給我們便是。”顧惜之淺淺看了她一眼,“你這樣容易引人注目,恐亂了秩序。”
“謝謝顧齋長。”江眠月心生感激。
“不必多禮,照顧後輩本就是理所當然。”顧惜之道。
顧惜之說完,又說了些幾人該做的事項,便與另一位齋長一到進了彝倫堂。
外頭留了尹楚楚與江眠月二人,待監生們都進去以後,負責關門。
今日的大課是司業大人親自上課,祭酒大人也會到場觀瞻,陣仗非凡,全國子監的監生們都在此處彙聚,除了還在養傷的某些人之外,幾乎無一遺漏。
監生們幾乎全部抵達之時,江眠月才看到不遠處緩緩走來的兩位大人。
今日祭酒大人身著官服,一身緋紅,朱唇玉麵,清俊奪人眼眸,看似溫潤,實則眼眸間疏離淡淡,似乎什麼也不能入他的眼。
司業大人似乎心情不錯,正與他聊著什麼。
江眠月和尹楚楚立刻低下頭,靜靜等著他們進彝倫堂。
“換掉玉色的襴衫?為何?”司業大人疑惑不解問道,“女子穿玉色多好看,清清爽爽的,還能與男監生區分開來,養眼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