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盛安打電話時,傅予沉正在池家老宅的後院。
這裡的草坪上養了一匹安達盧西亞馬,通體純白,鬃毛茂密。
這世上,傅予沉厭惡的東西太多,喜歡的東西太少。
後者,這匹馬當算一個。
相較於傅宅,傅予沉更喜歡待在池家老宅。
這裡更遠離市區,也更能讓人平靜。
過去,意興闌珊時,他總往這裡跑。
以至於,到了現在,他獨自來時,門口保安都不再跟管家通報。
傅予沉斜倚在法式雙開的主屋後門邊,垂頭攏手點了支煙,掀起濃密的眼睫,抬眼去望。
夜幕降臨,天是通透的墨藍色,灰雲已不見蹤影。
草坪向目力儘頭無限延伸,間或點綴著幾點路燈,灑下昏黃的小光圈。
安達盧西亞馬正在專屬的草坪上悠閒吃草,間或甩一甩尾巴。
傅予沉咬著煙,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玩弄著打火機,撳開蓋子,又合上,發出哢嗒哢嗒的聲響。
看馬也沒用。
心底裡有一股興味索然和煩躁交織著,總覺得懷裡少了點什麼,讓他指.尖難.耐,讓他心頭發癢。
大衣口袋裡的手機嗡聲震動。
過了半分鐘,他才掏出來看。
群聊:混吃等死
【高旭:@你爹.哥兒幾個打算給你補個生日宴。】
【梁逸:就咱幾個,吃頓飯,不請外人。】
【薑煊:你得好好跟我們說說,到底出什麼事兒了?這幾天也見不著你人影。】
傅予沉盯著對話框看了幾秒鐘,忽然意識到:他沒有沈止初的微信。
想了想,他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撥通了盛安的電話。
盛安果然開了免提,走到沈止初的床邊,站定,將手機屏幕遞到沈止初麵前,“傅家小公子要你的聯係方式。”
沈止初沒說話。
傅予沉默了片刻,卻問,“昨晚睡得好嗎?”
沈止初淡淡地答,“好或者不好,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睡得不好,”傅予沉說,“因為你。”
他怎麼能在明知有第三人在場的情況下,還明目張膽地說出這麼曖.昧的話?
沈止初抬眼看向盛安,輕聲,“掛了吧,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
盛安取消免提模式,將手機貼回耳邊,笑著,“傅公子,不好意思,初初要休息了。”
傅予沉默了幾秒,語氣平靜,“把沈止初的電話和微信發過來。老子讓你發。”
“你”字咬了重音。
其實,如果他想,一句話下去,總有人能通過各種渠道,打探到沈止初的聯係方式發給他。他偏不,他本意就是要盛安來發。
盛安斂了眸,沒吭聲。
傅予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繼續說,“我不喜歡說廢話。盛安,我知道你的心思,我給你兩天時間,你好好想想清楚,兩天之後,我們見一麵。”
盛安步出主臥,反手關上門。
他咬緊了後槽牙,語氣卻還是彬彬有禮的,“……傅公子,你要我想清楚什麼?”
他數年的精心養育和謀劃,在傅予沉出現之後,即將毀於一旦。
這個狂妄的男人,竟放言給他兩天時間?
傅予沉瞬間耐心儘失。
他嗤笑一聲,拖著尾音慢悠悠地罵,“裝你媽呢?好好跟你說話你聽不懂了是嗎?”
池家老宅大門外。
向衡站在邁巴赫旁,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緊閉的大鐵門。
過了約摸半個小時,門終於打開。
傅予沉雙手插著口袋從裡麵走出來,眉頭皺著,神情間交織著幾分倦懶幾分煩躁。
回到傅宅,傅之愚正在一樓客廳翻雜誌,看到他們進來,抬腕看了下表,“怎麼這麼晚?從公司出來又去哪兒了?”
傅予沉沒搭理。
向衡老老實實半鞠了一躬,答說,“沒去哪兒,路上太堵,我繞了遠路。”
聞言,傅予沉腳步微頓,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向衡又回過頭看來看他,“小少爺,那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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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走了之後,仲姨上到二樓,緊張兮兮地看沈止初,“他來乾什麼了?我都說了你在臥室,他不聽,非要直接上樓來。”
沈止初安慰她,“沒事的,他想這麼乾,誰也攔不住。”
不過,盛安此舉也確實少見。以往他都是極注意分寸的,視線也從不逾距,還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知道晚上了她一個人在臥室,可能不方便見客,還不顧體麵要硬闖進來。
大概率是傅予沉耍了他直接帶走她那一通,真的讓他有了危機感。
“你這老板,我總覺得怪怕人的,”仲姨邊幫她收拾衣服邊說,“你合約到期要不就換家公司吧?”
沈止初大二那年,在形體室練功時,被名導章山發掘,出道前,在班主任的推薦下,簽到了盛安的盛興經紀公司。
盛安看好她。
沈止初當時很高興,在他的勸說下簽了十年長約。
那時她也不懂得先找律師看看合同,後來找律師看過,發現裡麵問題不少,但木已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