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裡,沈止初慣常穿著白色棉布長裙,吊帶款式,很寬鬆,毛毯披在肩上,一年四季都溫度適宜。
傅予沉站在她麵前,略垂著頸,“不讓我進?”
沈止初一腳踏出小門,反手將門虛掩上,仰臉看他,“你來乾什麼?”
“還能乾什麼,”傅予沉眸色深著,“想你了,所以來看你。”
“《明燭天南》還在上映的檔期內,想看我,請去電影院。”沈止初淡聲說,側過身要進門去了,“以後不要再來這裡。”
傅予沉用掌心將門摁住,笑著,“不是說不躲我麼?”
沈止初背影一頓,默了幾秒,說,“……也不是躲你,隻是沒必要再見你。”
“我給你帶了東西來。”
沈止初不吭聲,依舊背對著他,無聲對峙。
漁夫帽帽簷壓得很低,頭發彆在耳後,露出了形狀漂亮的耳朵。
傅予沉定定地看著她薄薄的耳垂,“回個頭,看看我。”
她還是沒動。
傅予沉耐著性子,又叫了聲她的名字,“沈止初。”
她終於轉過身來,“東西給我,你可以走了。”
傅予沉默了默,而後散漫地笑了聲,“真有你的。”
嘴上這麼說著,他卻還是從大衣寬大的口袋裡拿出個紙袋,手伸進去,掏出一塊小蛋糕,“我酒吧裡的,那天看你吃得香,順道兒給你帶來了。”
說是“那天”,其實也就是前天晚上。
沈止初伸手要接,傅予沉遞出來的手卻往後撤了一下,嗓子裡壓著點壞意,慢悠悠道,“……想白拿?”
她的手懸在半空,保持著抓握的姿.勢,沒什麼情緒地看著他,“到底給不給?”
傅予沉也看著她,“你是不是覺得我賤得慌?跑一趟來找你,你連個好臉色都不給。”
“想看好臉色,多的是人願意給你,差我這一個嗎?”沈止初聲音依舊是清清柔柔的,說出的話卻還是那麼不好聽,“還是說因為你貴為傅家少爺,所以全世界的人都得給你好臉色?”
傅予沉探出舌.尖舔了舔下唇。
傅之愚說他混賬,旁人說他不好惹,但歸根到底,他自覺自己算是個好人。
可自從遇見沈止初,他心裡總憋著一股勁兒,想強迫她,做點這個那個。
那麼清冷的人兒,見到他卻總是句句噴火,明亮的瞳仁也總是沒什麼感情地看著他。
他想看那雙眼動情。
沉默對峙半晌,傅予沉扯唇笑了下,說,“行,是我賤。”
“沈小姐,您請自便。”說著,他手臂懶懶一伸,將那小蛋糕,遞到她麵前。
沈止初接過來,轉身就要走。
“站住。”
沈止初置之不理,進入門內,又轉過身來,準備關門了。
傅予沉雙手插兜,“我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彆墅小門砰地一聲關上。
毫不留情。
仲姨正站在玄關,一眨不眨地看著電子屏幕,聽到門廊傳來的腳步聲,忙轉身回到客廳,“……是快遞嗎?”
“嗯。”
沈止初模糊搪塞,走過來,將小蛋糕放在桌子上。
她重新窩到沙發角落裡,捧起之前看的那本書。
仲姨手上忙著拆快遞,將物品分類,時不時瞄一瞄她的臉色,欲言又止的模樣。
過了一兩分鐘,沈止初從書上抬起眼,無奈地,“仲姨。”
仲姨眨眨眼,一語雙關,“是送鞋子的那個快遞員嗎?”
“應該是吧。”
“是那天抱你回來那個?”
“……嗯。”
“好高好漂亮的小夥子。”仲姨歎道,“比你們娛樂圈的人好看多了。”
“就是看起來太鋒利太凶了。”
沈止初不作聲。
“他在追求你嗎?”仲姨直截了當地問。
“算不上,”沈止初翻了一頁書,口吻平淡,“可能沒見過我這種類型,想試試。”
這種想法,屬實有點妄自菲薄了。
仲姨下意識想勸,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那小夥子看起來也不是溫柔那一掛的,不產生瓜葛也好。
她算是看著沈止初長大的,知道她的性子,自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有一種超乎於同齡人的成熟和冷漠。
初高中,周圍的女同學們,有的忙著追星,有的忙著發展興趣愛好,有的忙著暗戀,隻有沈止初,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感興趣,課餘時間也隻看書看電影。
在那個同齡的孩子整天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年齡段,她甚至沒有朋友。
她在自己周身建了個厚厚的玻璃罩子,沒有人可以進去,她也無意出來。
看她漸漸長大,仲姨總希望,以後能有個溫柔的男人來愛她,把她從那罩子裡接出來。
可沒成想,她進了娛樂圈,找到好男人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但是,病急也不能亂投醫,門外那位小夥子,明顯不是沈止初的良人,不接觸也罷。
仲姨這麼想著,拆完快遞,分類貼了標簽,而後洗手去做飯。
經過玄關,她隨意瞟了一眼電子屏幕。
深秋天黑得早,外麵殘餘了最後一抹天光。
那小夥子依舊站在彆墅大門外,低頭摁手機。
下一秒,沈止初的手機嗡聲震動。
又是一條好友申請。
附言:通過我的好友申請,我就走。
沈止初當然沒有管。
仲姨做好簡單的兩人份飯菜端出來,忍不住又跑到玄關看了一眼,歎口氣,“他還沒走呢,要不要讓他進來吃點飯啊?”
到底是年紀上來了,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