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江南的時候,曾幻想過無數次要回來,要讓江逾白臣服在她的腳下,要把她失去的都奪回來,要讓人瞧見她的厲害,可是她卻發現,她什麼都做不了。
還要讓她的忠仆抵罪。
江逾白還不肯幫她。
不,她不能這樣下去。
康安渾身都在打顫,因為恐懼,她恐懼失去。
她已經嘗到了權利的滋味兒,金銀銷骨權利銷魂,她放不掉,她深陷漩渦,但是舍不得離開,她想站住腳跟。
可唯一的依靠居然要離她而去。
不行,不行。
康安的雙手發顫著握著裙擺,想,她必須得想個辦法把江逾白留下,隻有把江逾白留在她的身邊,她才能有人依靠,她才能繼續過著好日子,沒有人給她保駕護航,她的野望便無法實現了。
想個辦法想個辦法想個辦法辦法辦法辦法辦法辦法!
她豔麗的指甲掐著綢緞裙擺,過了許久,她站起身來,踩著青木石台階,走入長長的回廊,路過的每一個宮婢都向她行禮,但她卻什麼都瞧不見,一路失魂落魄的回了鳳回殿。
清晨的光芒落在她的身上,在她纖細的脖頸上跳躍,沒有人瞧見,她脖頸上的黑斑在漸漸擴大。
——
康安回到鳳回殿時,江逾白已經出了水榭亭,走回到了前朝上朝的地方,混在一群穿著各色官服、帶著烏紗帽的大人們之間。
他往金鑾殿走的時候,還遠遠瞧見了沈蘊玉從禦書房的方向走出來。
當時正是朝陽初升,整個皇宮都被一片金色籠罩,沈蘊玉身穿交領緋紅色四爪飛魚服,左手摁於腰間繡春刀,身上玄色衣袍隨風而起,目不斜視的迎麵走來。
看這個方向,應當是剛和順德帝彙過江南貪汙案的進展。
時辰剛剛好。
江逾白收回視線,挺直胸膛,麵無表情的行步向前。
不知為何,他們二人雖然並無交集、甚至目光完全沒有看向對方,但這二人就是能給人一種針尖麥芒、氣場不和的感覺。
周遭的文官都聽說了昨晚沈蘊玉連夜拿人下獄的事兒,避他如蛇蠍,唯獨江逾白不躲不避,一身正氣的向前走,四周的文官一邊在心底裡感歎“不愧是江丞相”,一邊小心的窺探著這麼一幕。
順德一年夏,七月,錦衣鷹犬與文臣領袖逐漸走近,東升旭陽落於二人身上,卻帶不來半點暖意,他們各自都有秘密,一個幫著帝姬蒙蔽真相,一個曾沾染過人家夫人,當他們擦肩而過時,像是一場無聲的交鋒。
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沈蘊玉的手無意識的揉捏著那把刀柄,像是揉捏著假山裡的那一團羊脂玉。
江逾白這個人,滑不溜手,狡兔三窟,遠不如他那小妻子好捏。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後,沈蘊玉腳步一頓,然後重重的捏了一把刀柄,隨即快步向宮外走去。
——
沈蘊玉的小旗早已在宮外等候許久了,瞧見沈蘊玉來了,便快步走上來,剛要彙報,便聽見沈蘊玉問:“那個賣藥的抓到了嗎?”
“抓到了。”小旗想起來這一茬,道:“連夜抓到的,已經承認是他賣給金襄郡主的藥了。”
“剮了吧,九九八十一刀,上網刑。”沈蘊玉涼聲開口。
小旗:啊?
罪不至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