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大概是因為昨日沈蘊玉賣力伺候的緣故,石清蓮醒來時渾身舒坦,前幾日的空落都被填滿,整個人像是被甘霖滋潤過的夜海棠,枝丫舒展,每一片花瓣都嬌嬌嫩嫩,她醒來時不想起身,便伏在塌上抻長四肢,纖細的腳踝繃緊了,在順滑冰涼的緞麵上蹭過,筋骨再緩下來時,帶來一種奇異的鬆懈感,長發裹著玉露香肩,懶洋洋的抱著一隻木枝纏花軟金枕。
軟金枕很長,用雪錦做的,上麵刺了鴛鴦繡,軟中帶硬,抱在懷裡、夾在腿間都很舒服,她翻了個身,又賴了半刻鐘,才喚外間的墨言進來。
她上無公婆,江家家仆都被江逾白敲打的順從聽話,從不生事,故而她這個夫人也輕鬆的很,沒那麼多規矩,無需早起操持。
墨言進來後,熟練地給她們家賴床的夫人泡了一杯茶,待到夫人飲完茶,她便服侍夫人起身,為夫人梳妝。
墨言為石清蓮點花鈿的時候,正對著夫人嫵媚多情的桃花眼,不由得被晃了下神,今日夫人好像格外不一樣,整個人都蒙著一層細細的柔光。
像是明珠一般耀眼。
墨言回過神來,趕忙道:“夫人,今日石府來了消息,說是二爺被抓的事昨晚便出結果了。”
“什麼結果?”石清蓮問。
“還是從錦衣衛那邊來的。”墨言壓低了聲音,道:“昨晚錦衣衛審那三家被抓的人的時候,恰好牽扯到了二爺受賄的事,錦衣衛便把二爺和這個案子都從刑部搶到北典府司詔獄裡了,一查,便查出來二爺是無辜的,昨晚連夜將二爺放出來了,說是二爺連個油皮都沒破呢。”
墨言說到這時,臉上還浮現出了些許感歎:“世人都說這錦衣衛如狼似虎,奴婢瞧著,錦衣衛也蠻好的,還了我們二爺一個清白。”
墨言自然不知其下的暗潮洶湧,而石府對此也是一知半解,石府的人估計還以為是江逾白暗中發力了,石家二爺才能安然無恙,故而特意一大早便送來了消息。
“今日祠堂那邊如何了?”石清蓮蓋下眼眸裡一閃而過的了然,換了個話題問道。
“二少爺被打的起不來身,在落烏院內歇息,三小姐還在祠堂跪著呢,老爺此回下了狠命令,三小姐連蒲團都起不得,被人專門看著,跪了一夜,腿都要跪斷了,老爺今日離府上朝時,還特意叮囑,若是三小姐想要出祠堂,需得跪在夫人身前請罪才行。”
石清蓮聽得嗤笑一聲。
跪在她麵前請罪?
江逾月這不得被活生生氣死。
她一時間心情大好,給自己頭上簪了根點翠鳳頭釵,緩緩點頭,又道:“去開庫房,挑點女子用的胭脂水粉首飾頭麵,拿最上麵子的來,我們去拜訪定北侯府夫人。”
昨日說了要見金襄郡主,今日便要去一趟,做戲要做足,而且她也確實想知道金襄郡主現如今如何了,保不齊這人還要進江府來呢,她得去瞧一瞧。
墨言應下後,從庫房裡取了一對冰萃紋玉手鐲、一枚風頭鑲玉戒、一支薔薇華盛、一條珍珠玉瓔珞,又取了最時興的一些水粉之物,拿了紫檀盒子一一妝點包裹起來。
這些東西加在一起價值足有近三千兩銀子,已算得上是重禮了。
當初石清蓮嫁入江府的時候,石家添重妝,石家大夫人把自己一部分嫁妝都拿來給石清蓮壓箱,也不過萬兩銀子。
待到拾掇好了,石清蓮便提著東西去上門拜訪定北侯夫人。
定北侯世子昨日與江逾白隻是簡單商議了雙方需得結親的事情,具體的事宜還是得女子來定。
她到定北侯府時,姿態放的特彆低,從入了府,瞧見了定北侯夫人,便一直給定北侯夫人賠笑臉,變著法兒的說好話,捧著定北侯夫人。
昨日金襄郡主及笄宴出了事,定北侯夫人心裡定是不樂意的,江府邊得把姿態放低,給夠定北侯府麵子。
石清蓮重活一世,彆的沒學會,麵子功夫是倒騰的比誰都漂亮,她心裡越是恨江逾白,麵上就做的越好,一副為了江府嘔心瀝血的樣子,就連定北侯夫人也不得不承認,分明是差不多的歲數,但她那女兒連石清蓮半分都不及。
“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再說的了。”堂前,定北侯夫人親手為石清蓮斟茶,原本冷硬的臉也漸漸緩和下來:“隻盼著我那女兒進了門,能得夫人照料了。”
金襄肯定要嫁到江府去的,姑娘清白的身子被毀了,就隻有這麼一條路,總不能真讓她的女兒出去出家當尼姑,且昨日有人那樣一喊,旁人都知道金襄出事了,隻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而已,金襄現在被架在火上烤,急需有人站出來為金襄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