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心底是認定了那孩子早已不……(2 / 2)

嬌養王妹 藤鹿山 4695 字 8個月前

李氏疾言厲色痛斥常岱心狠手辣,那日調走了府上的兵馬,以至於孩子丟了連調動的人馬都尋不來幾個,她去尋常岱的人,更是尋不回來。

她不顧令婉在,哭罵丈夫:“我可憐的孩兒丟了都怪你!常岱你隻顧著你的前程你頭上的烏紗帽......你簡直枉為人父!”

常岱掌管著一城人的生死,那日動亂他迅速反應過來派軍抵擋鎮壓,算是將數十萬百姓拯救了回來。

卻也因此,那日幼女走丟時,府上早無護衛。

還是後來匆忙從書院趕回的長子帶著幾個家丁四處去尋的孩子。

結果自是是尋不到了。

如何能尋到?

那日遍處的屍體,其中與幼女身形相仿的都不知多少。

常岱想起那日情形當即心下悲痛,仆人尋出好些個辨彆不出麵容的孩子叫他去人認,他滿腦都是那孩子奶聲奶氣喚他阿耶的樣子。

幺女隨他在任上出生,生的時候逆生,學話也比幾個旁的孩子慢,卻是純真無比,最得他疼愛的孩子。

他再是堅毅的心腸,見到自己親閨女的屍骨,如何也不敢細看,隻匆匆看了兩眼便命人收斂了......

心底是認定了那孩子早已不再人世,隻是如何能與妻子開口?說女兒死了?這無疑是在挖李氏的心肝。

隻能說菡萏如何也尋不到了,叫妻子認清現實,可妻子偏偏仍不依不饒的與他吵鬨。

常岱這段時日本就心情鬱悶,這般的夫妻間吵架更不知吵過幾次,他壓抑不住的惱怒回去,夫妻二人互相指責起來。

“我叮囑過你近日不太平,你不聽還準孩子們出府了!偏偏還就你自己病了不去。你一個做母親的,怎叫兩個小女兒獨自去?”

好在元娘機警,認識回府的路。

李氏一聽,捂著胸口哀嚎痛哭,她懊惱不已,一邊抹眼淚一邊罵起:“是哪個帶六姑娘出府的?我當時都叮囑過的,隻遊半圈就回府的,馬夫呢?尋來問問......”

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常令婉聞言,瘦小的身子不由得一顫,麵色煞白。

被常岱瞧見了隻以為是長女被他二人這副疾言厲色嚇到了,自然萬分心疼起來。

於李氏而言,她放在心尖疼愛的孩子隻有她肚皮裡出來的那兩個,可於常岱而言,嫡出子女尊貴,可其他孩子他也喜愛的很。

尤其是常令婉這個姨娘去世的早,他縱然看重嫡出子女,對這個生來沒娘的孩子難免有幾分背地裡偏疼。

想起這個才六歲的孩子,這段時日在府裡日日擔驚受怕,常岱心裡更是難受。

他緩和了些嗓子,朝著常令婉慈愛的招手:“來父親身邊坐。”

常令婉立即恢複了幾分孩童的天真,乖巧坐在常岱身邊,端端正正坐著,卻還扭著身子偷偷瞧著李氏。

過了會兒她又下榻,拿著自己懷裡的手帕隔著桌案小心翼翼遞給李氏。

“阿娘彆哭,元娘的手帕給阿娘擦擦。”

李氏聽著常令婉這般童言童語,止不住眼淚落得更快。

她甚至不敢去瞧常令婉的臉。

雖不是同母,但卻是同父所出,常令婉五官中總能找出她那孩兒幾分相似的影子。

李氏將臉龐避開,怕又沾起了那好不容易平穩的傷心事。

常岱見此心中歎息,道:“京中的母親前幾日派人送家書,她字裡行間皆是擔憂你,還有居集兄與淑華,甚至要不遠千裡親自來城陽......你總要走出來的,滿府離不開你這個女君。你再看看你那親兒子,這段時日為了你,瘦了好些,便是連書也讀不進去——”

常令婉聽了這話,也人小鬼大的鑽去了李氏懷裡,她見李氏哭,自己哭的比李氏更厲害,“阿娘彆生我的氣,都怪元娘沒能帶妹妹回家,要是丟的是元娘就好了。”

這話悲戚,叫常岱八尺男兒都忍不住心中酸澀起來,他捂著麵說:“這如何能怪你,你一個孩子家,那日幸虧你聰穎,便是祖母信裡都多有誇讚你的。”

李氏聽了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她心裡不是沒有怨恨過這位不是自己肚皮裡出來的長女,甚至時常惡毒的想,為何丟的不是這個女兒,反倒是她可憐的小女?

可李氏卻並非那等惡毒之人,這惱恨也不過是一閃而過罷了。

她生來是漢中李氏中最為金貴的姑娘,後嫁予常岱又做了十幾載人人敬重的主母,身上的擔子與那人前尊貴的皮囊便成了她的一切。

她能為了名聲叫恩愛了十幾年的丈夫送去妾氏房裡,她能為了名聲將丈夫所出的其他孩子視如己出.......

除此之外她似乎再無其他,她如同如今的任何一個貴婦一般,過分愛惜著自己的羽毛,維護著自己的地位。

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李氏聽了這話更覺得心中慚愧,她一個大人卻將女兒丟了的怒氣發在另一個小孩兒身上,元娘她又做錯了什麼?

自己這段時日怨懟於她,可這孩子還總是日日來給自己請安,噓寒問暖......

自己當真是糊了心智。

李氏不聲不響將心裡的遺憾作罷,沒拒絕常令婉孩童柔軟的身軀,將她摟入懷中靜哭,再沒做聲。

常岱見此也明白了些,他看著憔悴不堪的妻子,心下也有幾分後悔自己方才對她的指責。

失了女兒,他做丈夫的怎還能與妻子吵鬨?總該讓著她些。

日後...便叫乖巧懂事的大女兒在妻子身旁多陪陪她,她總能走出傷痛。

常岱眼中壓著罕見的輕鬆。

“惠風,難得元娘懂事,今夜便叫元娘睡你房裡,你們娘兩兒好好說說話。”

時隔整整七個月,在這一片秋風蕭瑟中,李氏流乾了淚,心底裡終歸接受了幼女已經夭折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