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愫痛快的答應。
從此以後,除了等阿兄,瓏月又有了其他正經事做。
便是每天天一亮,就往大姑娘院子裡討糖吃。
......
沒過幾日,小孩兒總算見到了回來的阿兄。
郗珣將萬般黏人的小孩兒抱在懷裡,小孩兒抱著他的脖頸,趴在他懷裡,嘴裡喚著:“阿兄阿兄,阿兄阿兄——”
瓏月調皮好動,夏日裡也不得安靜,身子跟個火爐似的還偏偏要緊緊貼著郗珣,郗珣隻抱了會兒就嫌小孩兒身子熱,想將人丟去一邊。
瓏月手勁兒不小,爬去兄長身上就不肯撒手。
郗珣無奈:“今日又沒停歇?身上跟火爐一般。快從我身上爬下去。”
瓏月不聽,頭扭來扭去:“不要。”
阿兄身上涼。
郗珣好脾氣,被火爐拱著也不生氣,隻得心裡數著數,約莫一盞茶功夫,小孩兒才算是親熱夠了,鬆開了清香涼爽的阿兄,自己乖乖從郗珣身上爬了下來。
瓏月便開始拆今日從郗愫院子裡拿到的糖吃。
郗珣垂眸問她:“哪兒來的糖?”
他不是吩咐過長汲,不要再給小孩兒買糖麼?
瓏月以為他想吃,將還剩的一塊給他,說:“是愫姐姐給我的。”
窗外斜陽映照在小孩兒白皙透粉的臉蛋上,上邊有一塊像是被蚊子叮咬的紅腫。
郗珣眉頭蹙起,伸手碰了碰。
豈料那小孩兒竟說:“阿兄你要是親我,你也要給我兩塊糖才行。”
郗珣一聽,頓時一張臉就微微寒了下來。
“什麼?”
瓏月還是頭一回聽兄長這般可怕的語氣,有些有些害怕的縮著腦袋:“我說...阿兄也要給我糖......”
郗珣骨節分明的指有些沉重的敲著椅邊,問她:“郗愫親了你?還是誰親了你?!你為了一塊糖就同意了?”
瓏月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但能感覺到兄長的怒氣,她害怕的嚼著糖,生怕兄長讓她吐出來。
“不是一塊糖,是兩塊......”
郗珣被氣笑了:“你,你”
“你真是好得很。”
小孩兒將糖在嘴裡攪來攪去,忽的察覺到一陣疼痛。
她小心翼翼從嘴裡吐出染了血的糖,看到糖中間還粘著一個小小的乳白色的小牙兒。
“嗚哇哇黼黻拂拂——”瓏月急的哭了,偏偏連哭腔都跑了調兒。
她想起阿兄常說的話。
她真的成了豁齒了。
她成了沒牙兒的老太太。
“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的牙,掉掉了......”
郗珣先前聽著,還以為是這孩子貪吃咬破了自己的嘴,心中有氣不想管她,隻想著要怎麼教導這個蠢孩子,姑娘家的臉蛋不能給人親。
誰知聽了半天才知是怎麼一回事,頓時頗為哭笑不得。
他道:“彆哭。”
“我的牙......嗚嗚,沒牙了.嗯嗚嗚嗚”
“你以後還敢不敢吃糖了?”為了兩顆糖將自己賣了。
“嗚嗚嗚嗚嗚......不敢了——”
小孩兒握著自己的奶牙,求救一般看向她認為無所不能的阿兄。
“阿兄快救救它......”
在小孩兒眼裡,她的牙也是一個活生生的有生命的家夥,如今這個家夥似乎要沒命了。
郗珣挑眉,不禁心下升起了幾分荒唐之感來。
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般輕易便將一個小孩兒帶在自己身邊,無微不至的關懷——
甚至縱然著這小孩兒諸多胡鬨。
他輕捏著小孩兒的臉頰,看著她粉嫩嫩的牙肉,這會兒血倒是止住了,新換下的牙與成人的不同,萬分的小,透著眼前這淚包一般的憨傻。
他清朗的笑了:“彆哭,阿兄替你救活它。”
至深夜時,西苑寂靜無聲,隻有寂寥的蒼穹銀光。
房門被推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走出屋外,走到屋正中月光底下,郗珣看著高高的屋簷,對小兒道:“往屋簷上扔,扔上去就能長出新的來。”
瓏月將頭仰的高高的,看了看屋頂,又看了看旁邊的兄長。
她眉眼間都蹙著股使勁兒,鉚足了勁兒將手裡攥的發熱的小奶牙高高拋起,朝著那處屋簷拋去。
奶白乳牙在天上打了個滾兒,卻沒有如她所願落去那屋簷上,不知滾去了何處地麵。
天地一片黝黑間,小孩兒哭的險些背過氣去。
已經幻想起自己往後餘生的豁齒日子。
她沒扔上去,那她豈不是長不出來牙了?
郗珣處變不驚的神情此刻都抽搐了不止一下,無奈至極的帶著小姑娘蹲下身,在青石板上就著霜華找尋許久,才找到了那枚命途多舛的乳牙。
郗珣這回再沒交給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三寸丁,他替小姑娘朝著屋簷頂上扔了上去。
高高拋去了那處最高的頂上。
瓏月嗷嗚一聲,興奮的抱住了他的腿。
“阿兄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