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趕緊和謝衡之和離!(1 / 2)

思無涯 翹搖 7673 字 7個月前

第十八章

已是漏夜,整座皇宮都似凝固在了寒風裡,燈火熸滅,人聲消歇。

馬車裡沒有一絲動靜,死寂如無人。

謝衡之就坐在一側,冷麵不語,身旁的軟墊上躺著臉色蒼白的亦泠。

她一動不動,連呼吸都透著幾分小心謹慎。

其實在被抱上馬車後,亦泠便已經好多了。

但同時,她也聽到了車輪轆轆碾過金磚的聲音。

——謝衡之竟然在皇宮裡明目張膽坐馬車?!

亦泠嚇得不敢睜眼。

儘管她知道謝衡之敢這麼做,定是成竹在胸。

連公主的宮殿都闖了,坐個馬車又算什麼?

直到馬車順順利利駛出神武門,亦泠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也是這時候,冷不丁聽到了謝衡之的聲音。

“公主打你了?”

亦泠又倏然呆住,渾身都緊繃著。

同樣的裝暈被戳穿,與今日下午的訕訕尷尬截然不同。

此時的亦泠有些害怕,老實巴交地坐起來,低聲道:“沒有。”

謝衡之側頭看她。

幽暗漆黑的車廂裡,他無形的眼神卻是不容忽視的存在。

寥寥一眼,亦泠便感覺到了一股肅殺之氣。

今日之事,亦泠能料想到謝衡之必定動了怒。

鈺安公主行事確實挺下謝衡之的麵子的,但他的行事,難道就不是彌天大罪嗎?

亦泠心知事情的起因是自己,又怕這兩位神仙打架會殃及她這條小魚,便下意識地想息事寧人。

“公主真沒有動我一根頭發,隻是將我綁進了……”

話沒說完,亦泠自己都覺得離譜。

隻是?

她閉了嘴,不再說什麼,隻拿餘光去觀察謝衡之的神色。

因著是深夜,馬車駕得極平穩,沒有一絲顛簸的感覺。

這樣靜謐又穩當的狹小空間,亦泠卻摸不清謝衡之的情緒,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雖想獨善其身,不願意陷入風浪中,但謝衡之今日夜闖皇宮的行為,亦泠是怎麼都脫不了乾係的。

於是亦泠試探著問:“今日之事,你覺得該如何處理?”

“我自有打算。”

這是何意?

他說得平心靜氣,可亦泠總覺得涼颼颼的。

“她可是公主,你不會又想殺人吧?”

“又?”

謝衡之轉頭看她,“我何時殺人了?”

亦泠:“……”

她彆開臉,嘴角扯了個冷笑。

這般坦蕩,若不是真忘記了自己作過的惡,就是骨子裡壞得理直氣壯。

-

另一頭。

自謝衡之帶走了亦泠,鈺安公主在合歡殿發了好一陣子火。

她這一輩子都沒有受過這樣的折辱,豈有此理!

再看著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們,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都是些廢物東西,到了關鍵時刻,竟沒一個人敢上前攔住謝衡之。

但稍微一複盤,鈺安公主也知道今日是她理虧在先。

父皇又向來偏信謝衡之這個小人,若等明日謝衡之上了朝料理此事,到底誰占上風還不好說。

思及此,鈺安公主覺得自己必須要惡人先告狀……啊不,要先下手為強……啊不是,要先發製人!

於是她一提裙擺,在宮人們的驚呼中衝出了合歡殿。

天凝地閉,風厲霜飛。

鈺安公主的目的地是聖上居住的太一宮,距離她的合歡殿並不遠。

不似皇宮裡其他宮殿那般肅穆雄偉,太一宮莊是一派超逸高雅。

殿外移植了參天古木,又引了活水,造出甘泉假山。

花木山石之間,還飼養著鹿、鶴、龜等活物,儼然是皇宮裡的幽然之境。

白日裡來此處,隻覺頗有自然野趣。

到了夜裡,卻處處都透著陰森詭譎。

鈺安公主一進來便被嚇住,渾身打了個寒戰,愣了半晌才衝向殿前。

“公主?公主?!你不能進去!”

鈺安公主推開了阻攔她的太監,一下又一下拍著殿門。

“父皇!父皇!女兒有要事相告!”

“父皇!您快出來吧!謝衡之他今日犯下了彌天大罪!”

太監一聽,連忙上前拉開了鈺安公主。

“公主!這話可不興瞎說呀!”

“本宮沒有瞎說!”鈺安公主掙紮著大喊,“父皇!父皇呢!”

太監:“公主您就彆喊了,聖上他今日閉關入定,涵養胎元,您若是擾到了聖上,那才是彌天大罪啊!”

鈺安公主聞言果然冷靜了下來。

難道要等父皇出關再處置謝衡之?那到時候黑的都被謝衡之說成白的了。

她拎著裙擺退了兩步,往西邊一看,濃稠的雲層裡藏著半輪灰白的月亮,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麵。

她這才恍然想起來——

除了父皇,如今皇宮裡還有一位說得上話的太後!

-

被鈺安公主這麼一通折騰,再回到謝府,亦泠渾身已經快散架。

曹嬤嬤嗓門雖然大,嚷得人鬨心,卻有條不紊地安排人給亦泠沐浴更衣,還早早準備了安神的湯藥。

但這一夜,亦泠依舊睡得不安穩,夢斷魂勞。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鈺安公主的行為太超出亦泠的認知,她一閉上眼,耳邊就是鈺安公主尖銳又偏執的聲音。

一遍又一遍問著她,楚仁到底在哪裡,不說就殺了她。

不一會兒,夢境又變成了謝衡之夜闖合歡殿的畫麵重現,與公主的侍衛短兵相接。

也不知是誰的血濺了出來,嚇得亦泠尖叫著驚醒,也吵醒了一旁的謝衡之。

後來他說了什麼,亦泠已經完全不記得,隻知道自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清晨蘇醒,看到大亮的天光,亦泠才算從合歡殿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隻是她的眼下浮起了一層淡淡的青黑,少不得要裝扮一番。

坐到鏡台前,亦泠細細地描眉,錦葵在一旁輕柔地為她篦頭。

整個謝府一如往常般平靜,連曹嬤嬤都沒有往日聒噪,生怕吵到了亦泠。

用胭脂水粉遮掩了疲憊的痕跡,亦泠心情好了些,準備再挑件亮色的衣裳。

可她一回頭,竟看見屋子裡的衣架上,整整齊齊地掛放著謝衡之的朝服和烏紗帽。

亦泠愣了下,叫來曹嬤嬤問道:“大人今日沒去上朝?”

“是啊,大人在書房呢。”

曹嬤嬤問,“夫人要找大人嗎?”

亦泠沒說話,隻是擰眉盯著那套朝服。

今日既不是休沐,他為何不去上朝?

思及此,亦泠不由得再次為昨夜的事情惴惴不安起來。

一邊是公主綁架臣妻,一邊又是臣子夜闖公主寢宮。

到底孰輕孰重?

謝衡之不去上朝,是在給天家甩臉子,還是在躲避禍事?

無論哪一種可能,亦泠覺得自己都無法獨善其身。

她再也坐不住,其實就往謝衡之的書房去。

幾名護衛卻遠遠將她攔了下來,說謝衡之在處理要事,她不能進去。

亦泠望著書房那緊閉的門,心中越發擔憂。

到了傍晚。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謝衡之依舊沒從書房出來,其他人也進不去。亦泠沒辦法從謝衡之那裡知道情況,隻能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裡焦急地等著他出來。

等啊等的,亦泠沒等到謝衡之,倒是門房那邊,通傳太子妃沈舒方來了。

亦泠一聽就心知不妙。

堂堂太子妃夜裡上門,能有什麼好事?

果然,沈舒方愁容滿麵,急匆匆地進來就問:“謝夫人,謝衡之人呢?”

亦泠說:“他在書房。”

沈舒方沉吟片刻,才抬眼道:“謝夫人,大事不妙了!”

亦泠:“……”

她就知道!

心中一著急,亦泠連忙問道:“可是因為昨夜的事情?”

“當然!”

沈舒方說完這句就閉了嘴,等屏退了下人,屋子裡隻剩她們二人時,她才焦急地繼續說道:“其實我清晨便聽聞了昨夜的事情,可畢竟人多口雜,我隻能等到夜裡才敢偷偷過來找你商議。”

她又壓低了聲音,握住亦泠的雙手。

“謝衡之也太大膽了些,雖說都是為了救你,但這番行事的後果反而是害了你!如今整個朝野都知道了,今日參謝衡之的折子快堆上了天,說他欺辱公主,蔑視天家,要治他死罪!”

亦泠一聽這話,便知道事情大了。

她焦灼地問:“聖上那邊是什麼態度?明日可會降罪?”

“倒是沒有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