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老師救命,學生頭暈。……(2 / 2)

金鉤細 尤四姐 4601 字 7個月前

宜鸞這才“哎呀”了聲,“學生一緊張就失態了,請老師恕罪。”

然後緩緩鬆開手,大概因為握得太用力,以至於太傅手背上根根指痕分明,全是她的印跡。

太傅不動聲色,暗暗活動了下僵直的五指,對上前見禮的道人還了個禮。

前來接引的道人很感念他的救急,一再向他致謝,複躬身引領著,將他引向了正殿之後的道場。

道場需要布置,閒雜人等現在還不能去。太極觀的人知道常山長公主來了,事先辟出了一間小閣子,請她暫時歇腳。

隨行前來的人都進閣子裡去了,宜鸞待不住,和排雲在廊廡上閒逛。山裡的空氣,帶著刻骨的寒冽,吸得太用力了肺疼。排雲拿手扣住了鼻子,還不忘追問她:“殿下,剛才臣就在您身邊,您不來抓臣,卻抓了太傅的手,是故意的吧?”

宜鸞轉頭看她,訝然道:“這麼明顯嗎?”

排雲說是啊,“臣總覺得您不懷好意。”

“胡說。”宜鸞翻了個白眼,“那是情急之下的本能,我就隨手一抓,誰知那麼巧……”說著說著,自己也編不下去了,終於不好意思地訕笑了兩聲。

排雲眨眨眼,“太傅大人的手,如何啊?”

宜鸞諱莫如深,蹙眉道:“彆瞎打聽。”然而按捺不住分享欲,矜持了一彈指,還是偏身靠近排雲的耳廓,悄聲說,“太傅的手又細又長,抓上去一把,簡直像抓住了姑娘的手。不過到底與姑娘的不一樣,太傅的手溫暖有力,很讓人安心。我覺得這輩子應當不會有第二隻手,像太傅的手一樣好摸了。你不知道,他的手背看著骨節分明,可他的掌心是軟的,多奇怪!”

排雲說:“掌心軟的人,心腸也軟,我娘是這麼說的。”

太傅的心腸軟嗎?

宜鸞一度很懷疑太傅是個斷絕了七情六欲的人,他沒有功利心,也不與人爭長短,所有事都以大局為重,哪天他要是徇私情,大概是他吃錯藥了。

“反正不管他心腸軟不軟,我今日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與他談一談。”

排雲是知道內情的,心驚膽戰問:“殿下要拿那件事要挾他嗎?”

要挾這個詞多難聽,宜鸞道:“我是有分寸的,商談也會講究方法。若是能與太傅達成共識,大可不必揭人家的短。”越說越善解人意,“畢竟人活於世,誰都不容易。”

這裡話剛說完,忽然聽見鐃鈸敲擊的聲音傳來,這是開壇的提醒,在殿閣附近等候的百姓,一齊湧向了後麵的道場。

皇室來的女眷,有她們專門的通道,幾個年輕的小道童引領著,邊走邊閒談。小道童在道觀裡拜師多年,也感慨今年觀禮的人遠比往年多,說信道是一方麵,更多的人,是為太傅而來。

一條幽深狹長的通道,直達道場上方的露台,露台上已經設好了寶座,坐上去雖然硬邦邦,但總比擠在人堆裡強。宜鸞以前沒有參加過國醮,對那些祈晴禱雨、解厄禳災的儀式並不了解,今天是第一次見,原來召將請神之前,還要開壇取水、蕩穢宣榜。

總之就是好多人,穿著寬鬆的法服,走出宏大繁複的陣法。宜鸞耐著性子等了好久,才終於看見太傅露麵。太傅有一身朗朗風骨,到了這種場合下,愈發威嚴肅穆不可侵犯。白淨的指節執笏板,昂首向天地吟誦請神法咒,夜風吹起他發髻上的玉帶,隨風悠揚婉轉,襯得人仿佛要羽化登仙一般。

所以說太傅不是凡品,這連天的燈火,照清了他的皮相與骨相。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既有尊長的威儀,也有倜儻的書卷氣。總之就是年紀被身份官職掩蓋了,以至於提起太傅,總給她一種半大老頭的感覺。

可他實在一點都不老,看樣子也就二十出頭而已。難道是使了障眼法,瞞騙了所有人?

不管是不是障眼法,能讓人身心愉悅,那就是皆大歡喜。

宜鸞托著腮,低頭朝下觀望,那些喁喁的念白她一句都沒聽懂,隻聽清了那句“弟子羅隱,生州人”。這是個很關鍵的信息,對研究太傅的來曆有用處。但生州是哪裡,宜鸞不知道,以前也從來沒有聽說過。

偏頭和排雲研究,排雲大而化之,“殿下聽錯了,是神聖州。”

西陵九府七十二州,確實有個神聖州,宜鸞心裡的疑惑半解,但還是有幾分不信服,生州?神聖州?難道真的是她聽錯了?

遲疑地又朝道場上看,太傅站在聖壇中央,即便什麼都不做,也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台下的人群裡,有那麼一片風景,格外豔麗迷人眼。盛裝的年輕女子披著輕薄的紗羅,梳著朝天高髻,那發髻上插了紫藤的象生花,一個個小花苞緊密排列著,被風一吹,搖曳生姿——都是風月場上的狀元啊。

宜鸞無端替太傅擔心,擄掠過寧少耘的那群人,又出來物色獵物了。看來童子身著實高危,但有樁事也讓她很納悶,是不是隻要不近女色,就還算完璧之身?

那廂太傅拜四方了,宜鸞忙收拾起思緒,看他袍袖翩翩,長肅而下。轉過來了,轉過來了……轉到宮眷觀禮的露台方向時,宜鸞習慣性地站起身,畢恭畢敬向他行禮。

結果這一拜,換來太傅錯愕的眼神。

宜鸞還不明白其中緣故,衣袖已經被排雲牽扯住了。

排雲頂著眾人辛辣的目光,十分無奈地說:“殿下,太傅這是在請神啊,您借機和他對拜,又想占他便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