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這有什麼,我又不嫌棄老……(2 / 2)

金鉤細 尤四姐 4476 字 8個月前

新盞來了也沒什麼用,郡主斟滿,宜鸞就喝了,一麵咂嘴嫌棄,“你家的酒怎麼這麼辣,一點也不好喝。”

她們鬨得不可開交,相王歎了口氣,意識到有長公主攪局,繼續拖延隻是浪費時間。

懸子看上太傅,他們夫婦當然樂見其成,但礙於太傅的身份,暫且隻能持觀望態度,至多不時給女兒伸一把援手。然而這些治標不治本,隔靴搔癢,裹足不前,下次機會不知在猴年馬月。索性快刀斬亂麻吧,把話挑破了,大家安生。

於是相王正正顏色,在她們的一片喧鬨聲裡,笑著對太傅道:“彌遜,入朝有十來年了吧?我看你一直居於官署,可曾想過在宮外置辦一所宅邸?”

太傅慢慢搖頭,“我每日來往白虎觀和華光殿,住在官署方便些。”

“那怎麼成呢。”相王道,“總是形單影隻,不是辦法。學問要做,日子也要過……你可想過成個家?好歹有個知冷熱的人,忙了一天,回去有人說說心裡話。”

這個問題事關重大,原本吵嚷的郡主和長公主都靜了下來,好奇地望向太傅。

太傅的回答,其實都在預料之中,他神色淡漠地說:“我喜靜,現在的一切正合我意。再說我師從皋府,相王也是知道的,從入師門那日起,就發願終身不娶了,時至今日也沒有動搖過心誌。”

這個回答怪讓人失望的,相王妃道:“男婚女嫁本是人倫,做學問是要緊,但也不能存天理滅人欲。再說太傅這樣的人品才學,不傳承下去屬實可惜了。”

太傅抬了抬眉,淡淡一笑,“我有八千門生,畢生所學都傾囊相授了,沒有什麼可惜。”

清河郡主急起來,“教授學生,怎及血脈傳承……”說得太沒遮攔,有點無狀了,忙又轉了個彎,“我阿娘是這個意思。”

宜鸞則在一旁拱火,“阿姊,這種事,你真是心領神會啊。”又換來李懸子的白眼。

相王妃當然要替女兒找補,“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一個人雖然無牽無掛,到了年老時候,終究還是要兒女承歡膝下的。何不趁著年輕,找一個合適的,有人心疼,總比回去清鍋冷灶強。”

他們旁敲側擊,連宜鸞都聽得不耐煩了,索性道:“王嬸,你們是想替老師保媒拉線嗎?說合的是哪家女郎呀,我認不認得?”

相王妃被她這麼一打岔,屬實有點不上不下。轉念一想,既然話趕話說到這裡了,乾脆對太傅道:“我家雖寒微,但門風尚好,太傅與我們王爺同朝多年,彼此也算知根知底。太傅,您看我家小女如何?”見太傅不像立刻要拒絕的樣子,相王妃又增加了幾分信心,“我家懸子,對太傅敬仰已久,她的心思,料太傅是知道的。若是有幸,咱們締結了姻親,小女得償所願,太傅也有了知心的人,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

三雙眼睛齊刷刷盯住太傅,簡直要把他生吞活剝。宜鸞在邊上看著,知道又到了她擋駕的時候,突兀地“哦”了聲,“王嬸說了半天,原來是要給堂姐做媒。我看這門親事不相配,堂姐已經拜在老師門下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怎麼能生出這種背德的念頭來。要不然王嬸再想想彆人吧,不管是誰,都比堂姐強……”轉頭看看太傅,“是吧,老師?”

太傅這回沒有沉默,“臣發過願,立過誓,絕不反悔。”

宜鸞攤手,“看吧,老師說了,不會娶親。”

相王妃還在試圖遊說,“此一時彼一時,人要應時而變,這不是太傅的原話嗎。”

宜鸞接口道:“隻有小人才出爾反爾,老師是君子,王嬸就不要為難老師了。”

這回相王妃也忍不住要瞪眼了,李懸子隔著太傅朝她嗬斥:“長輩說話,你做什麼要插嘴!”

本以為她會反唇相譏,誰知並沒有。她委屈巴巴地仰頭看太傅,“老師,堂姐她又罵我。今日我們是來向她致歉的,你看她咄咄逼人,一點也不給老師麵子。”

清河郡主張口結舌,真沒想到她居然還會用這招。

太傅則是配合的,略顯悵惘之色,“看來羅某今日是白跑一趟了,也罷,那就不叨擾相王了。”說著便站起了身。

雞飛蛋打不過如此。相王一家慌忙安撫,“小孩子之間拌嘴,今日吵明日好,不要當真。太傅也彆聽了三公主的話,鬨出什麼誤會來。”

宜鸞跟在太傅身邊,不時上眼藥,“這頓飯吃的一點也不舒心。哎喲,我的胃都疼了,回去還得招太醫。”

太傅袍袖翩翩向相王拱手,“多謝款待,改日得閒,再請相王飲茶。”

他們說走就要走,再強行挽留就失了分寸了。相王見狀,隻好把人送到府門上,再三致歉:“今日怠慢了,請太傅見諒。”

宜鸞懶得聽他們虛與委蛇,自己就著燈光登上了車輦。偏頭朝外看,星河璀璨,月亮從東邊升起,掛在了柳梢上。原來在宮外賞星賞月,彆有一番悠閒滋味,以前怎麼不知道。

太傅與相王又寒暄了兩句,方轉身坐進車輿內。駕車的童子回身掩上門,甩了甩馬鞭,驅策著馬車朝巷口緩緩去了。

清河郡主不屈地死盯著車輦走遠,滿心的憤怒壓抑不住了,哭鬨起來,“這個李宜鸞,竟和太傅同乘!她每天都在華光殿顯擺,說太傅與她多親近,難道太傅當真和她有染嗎!”

相王妃是入了骨地疼女兒,見她一鬨,趕忙安撫:“太傅不是說了嗎,發願今生不娶,又怎麼會和三公主廝混在一起。三公主在他眼裡就是個孩子,與孩子同乘有什麼奇怪的……哎呀,好了好了,彆哭了,哭壞了眼睛可怎麼辦。”

相王徒勞無功,早就不高興了,見了眼淚更不耐煩,怒聲道:“人家既然終身不娶,就彆在一棵樹上吊死了。礱城的男子千千萬,為何偏偏看上他?”說著用力拂袖,“哭哭哭,哭個冬菜,好沒出息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