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娘胎裡就有婚約,小時候便總湊在一起,去對方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樣,男女大防什麼的更是從來不講。
以前紀雲彤去顧元奉家也從不避諱,顧元奉在那光著膀子習武,她都能在邊上津津有味地看,還纏著讓顧元奉也教她幾招。
她們其實也算有過一些兩小無猜的相處時光,隻是隨著年紀漸長,顧元奉就不愛帶著她玩了,嫌她總愛當跟屁蟲。
見到顧元奉氣勢洶洶地闖進來,紀雲彤先是疑心他來報複,下意識地後退兩步,接著才氣道:“你怎麼能直接闖進彆人家後院?你去周家也是這麼去看周頌他表妹的嗎?”
姚玉盈就是周頌的表妹,因為母親改嫁而寄住在周家。
顧元奉覺得她在無理取鬨,他們之間的事和姚玉盈有什麼關係。他見紀雲彤居然在選衣裳,不由也惱火起來,怒道:“你以為我想來?”他一屁股坐到桌邊,拿起桌上的茶猛灌一口,試圖平息心底的火氣。
紀雲彤涼涼地道:“那是我喝過的。”
顧元奉一滯,把手裡的茶杯擱下,冷哼:“你喝過的又怎麼樣,你小時候總不肯喝藥,都是看我幫你嘗過了你才喝。”
紀雲彤從小就嬌氣,總要他哄著讓著,每次他一不耐煩,她就掉淚珠子,他母親瞧見後每次都一臉難過地看著他,弄得他不得不去哄她。更可惡的是,她得逞後還背著母親朝他做鬼臉。
說到底,她就是仗著母親偏愛她。
顧元奉覺得他現在一看到紀雲彤就煩,和她從小到大的所作所為脫不了關係。大家都是同齡人,他憑什麼要一直哄著她?
今天這事確實是那個傳話的丫鬟有問題,但那又不是他授意的,她不分青紅皂白打他一巴掌就算了,父親回到家聽說了始末竟還把他攆出家門,說是不哄好紀雲彤就彆回家了。
顧元奉那叫一個氣。
到底誰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
等看到紀雲彤在那挑適合赴宴穿的衣裳首飾以後,顧元奉就更生氣了。她這不是挺好的嗎?哪裡需要他來哄?他才需要人哄!
紀雲彤見他一臉氣不順的模樣,也越看他越覺得不順眼。她讓青羅她們先把拿出來的衣裳收回去,挪開顧元奉對麵的圓凳坐了下去,問他:“你既然不想來,還跑過來做什麼?”
兩人隔著桌子坐下,彼此間的距離很安全。
顧元奉轉頭看她。
她在家未施粉黛,可十三四歲的少女本就不用脂粉妝點,自然就好看又討喜。
她小時候便仗著自己長得可愛,慣愛在母親麵前裝乖討好,母親喜歡她,父親便也偏向她,父母哪裡知道她在他麵前有多惡劣,從小到大但凡旁人想跟他玩,她就會去把人欺負走,非要他隻跟她膩在一塊。
他又不是她的玩具,他是活生生的人,憑什麼要任她擺布。
顧元奉冷笑道:“你明知故問有意思嗎?還不是你跑過來亂發脾氣,我爹知道後把我趕來了。這一招你從小到大都用百八十遍,還用問我為什麼來?”
紀雲彤聽了他的話,想到自己從前都對顧元奉做了什麼。她想了想,覺得自己確實也有問題,所以她心平氣和地回道:“以後不會了。”
顧元奉一頓,目光定在她臉上。
“以前是我不對。”紀雲彤誠懇地承認自己的錯誤。
她這段時間想了挺多,覺得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
就像祖父強行扭著大伯迎娶大伯母,結果大伯一直都不甘心,對祖父這個決定耿耿於懷。
大伯母在婆家的處境也不好。
當然,興許對當時舉目無親的大伯母來說,能嫁入侯門已經是羨煞許多人的好事了。即便提前知曉了後來的種種,大伯母說不準也還是願意嫁。
但她不一樣。
她雖不得父母寵愛,卻也是侯門之女。隻要不想著高嫁,彆非要和第一段婚約的門第比個高低,她的選擇還是很多的。
她並沒有非要強行嫁給顧元奉的理由。
紀雲彤道:“你回去吧,我不會再去你家礙你的眼,你也彆來我家礙我的眼。”
顧元奉聽後氣笑了:“我爹都說我要是不能讓你消氣就彆回家了,你這樣讓我怎麼回去?”
她明知道他爹娘偏心她,還說什麼不會再去他家的鬼話!
紀雲彤也不耐煩了,也冷笑道:“那要不我給你寫個條子說我已經消氣了,讓你回去交差?”
顧元奉道:“行,你寫吧。”
紀雲彤深吸一口氣。
建陽長公主對她確實挺好的,她也不好什麼都不說就徹底斷了往來。
她叫綠綺取了筆墨來,提筆給建陽長公主寫信。
先是感念建陽長公主這些年來對自己的好。
她母親不在身邊,建陽長公主在她心裡就是最接近母親的存在,可惜她不嫁給顧元奉的話,這份好就不屬於她了。她雖覺得自己從小冷心冷情,可也不是真的不知好歹,所以寫起這些話來真心實意。
接著就是說起自己和顧元奉的矛盾,兩人鬨到這一步她也有錯,所以她沒有怪顧元奉,覺得委屈的時候也已經親自給自己出過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