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龍騰空,呼吸間幻成幻滅,雲霧繚繞山巔之間。
腳下是翻滾的雲海,頭頂是曦日天光,段南慍懸於翠峰之上,身後一道耀眼劍影若隱若現。
“天劫已過,恭迎劍神歸位!”
“我等願為劍神驅使,殺儘天下妖魔!”
“半步飛升,正道之首當之無愧,三大派願為驅使!”
萬萬修士跪在峰下,俯首稱臣。
段南慍眸色淺淡,垂首斂目,睫毛墜在白皙如玉的肌膚上輕輕掃過,而後抬起眼眸,環顧四周。
從他絕美俊逸的眉目間,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有如月般的冷淡。
他龐大的神識掃過下麵的萬千修士,引得他們的刀劍發出陣陣尖銳鳴聲,似是經受不住如此查探,乃至器物都在顫抖。
而後,這些法寶、刀劍,紛紛不受控製升空。
所有修士的頭垂得更低了,無一人敢抬頭凝視那雲海之上的影子。
“請劍神下山!”
“請劍神下山!”
修士之聲在靈力的裹挾下,震蕩雲海,林間鳥獸紛紛倉皇而逃。
段南慍發出不屑輕笑,伸出骨節分明的右手,迎著日光,輕輕往下一點。
下一刻,那些法寶法器,神刀靈劍,立刻調轉方向,刺向他們原本的主人,霎那間血染山麓,橫屍遍野!
白衣劍修如同死神,懸於雲海之上,手指每次隔空一點,便有千人萬人死去!
終於,這世間再無一人能活著開口,喊出什麼“劍神下山殺儘天下妖魔”的口號了。
從遙遠天際傳來一雌雄莫辨的聲音:“你究竟是哪來的瘋子?!”
段南慍淡淡開口:“你遲早要死的,沒必要知道。”
“給你美酒美人,高官俸祿不要,給你成神地位,修士崇拜不要,你到底要什麼?我招你惹你了,原本在家裡好好的吃著火鍋唱著歌……呸,你這個瘋子,我與你有什麼仇,非要賴在這兒不走,非要我的命?!”
可以聽出,這妖物快崩潰了。
段南慍:“我在墟州丟過兩件東西,恰巧有一件在你這兒,既然你不願意給,那我便殺了你,自己拿回來就是。”
妖物:“……”
現在的劍修發言怎麼和魔修一樣,既囂張又沒道德,還不禮貌。
段南慍又道:“你若想知道我要什麼,就讓我去真境,彆用這些沒意思的假境敷衍我。”
那聲音冷笑道:“讓你去真境,你還不把裡麵都攪個天翻地覆?我可不傻,不願意走,那你便在這兒殺個夠吧!”
話音剛落,所有被他殺死的修士如同厲鬼附身,又搖晃著站了起來,朝著山巔而來。
每個假境中被他殺死的人都會變作厲鬼活屍,可他依然每次都毫不猶豫出手,將他們全部殺死——這也是破除每個假境的辦法,妖物不得不為他一次次製造新的假境,在它看來,段南慍彷佛一個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
可它不是不知疲倦的假境製造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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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樓用過晚飯,天色又暗下來,有風從北吹來,夾著些許寒意。
伏明夏讓他們去尋明悟。
秦驚寒:“那老頭知道的不是都給我們了嗎?還找他?”
惹塵:“怎麼找他,我在調查的時候聽說嬰啼寺懸賞十兩他的住處,要上門為佛門清理敗類。”
伏明夏答道:“我總有直覺,他並未將所有知道的都告訴我們,明悟手裡若隻有這些失蹤者的名單,他如何知道就必然是妖物所為?”
李為意:“這不太錘吧?”
惹塵:“笨!她的意思是,就算知道這大量的人口失蹤不對勁,那也未必就是妖所為,興許是魔修作惡呢?既然明悟能告訴吳婆是惡妖抓走了她兒子,那他就不止知道這些。”
秦驚寒騰的站起來,握住刀身:“我這就去追他。”
李為意是個注意觀察的玩家,他立刻想起方才的線索:“明悟走之前,說要去城北買東西修屋頂!我們可以去城北查查!”
伏明夏:“且慢。”
她掏出一隻追蹤符,“我在他身上留了風伏門特有的追蹤標記,你用此符,順著靈氣指向,必能找到他。”
秦驚寒:“……你什麼時候留的標記?”
伏明夏:“替他倒茶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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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塵要跟著一起去,李為意自己也不想回城主府無聊呆著,秦驚寒則負責追蹤標記。
伏明夏說還有事要查,晚點再與他們彙合,她禦風術來去都快,自然也不擔心趕不上。
今晚烏雲密布,但未曾有雷聲,入夜又開始淅瀝下起小雨,秦驚寒追蹤標記一路到了西城,又出了西城門,繞過一片荒林,終於是在雨幕中,見到一孤零零的小破屋。
三人到了門口,還沒敲門,那漏風的破門便自己打開了,明悟長滿皺紋的臉出現在眼前,帶著熱情的笑,“三位來了,快請進請進。”
進了屋內,秦驚寒隻掃了一眼,便將這兒都查了個底朝天——
用什麼來形容這位高僧的住所呢?
家徒四壁,通風良好,一覽無遺。
家徒四壁——
指家裡最貴重的就是這四麵牆。
通風良好——
除了門窗,還有多個通風口,牆上的,頂上的,大小不一,不僅通風,還能接水。
一覽無遺——
一眼看去,一人,一床,一桌,二椅凳,一箱,一米缸而已。
當然,牆角還堆著幾塊顯然是今天剛買的補房頂的材料。
秦驚寒:“你早就知道我們會來?”
明悟咳嗽幾聲:“怎麼會。”
惹塵:“你明明就是!不然我們沒敲門你怎麼就開門了?”
明悟解釋道:“這不是聽見腳步聲了嗎,這荒郊野嶺的,又是雨夜,若有人來,太容易聽見了,更何況我這寶地通風良好,隔音沒有。”
說話間,伏明夏推門而入,手裡的傘收起放在牆邊,抬頭看見明悟,彷佛剛見到他一般,“大師,這麼巧。”
比他更會睜眼說瞎話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