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王正直壯年,隨寧卻還不到十七。
佛堂梵音繞耳,香霧洗滌身心,佛堂裡已經幾炷燃了半刻鐘的香,沉王掃過一眼隨寧,沒說什麼,一側小廝則恭敬遞香上來。
沉王站著供桌麵前,慢慢點著香,才開口道:“你父親若還在,你該早就議親嫁人。”
隨寧抱著暖手爐,輕道:“表哥如我半個父親,他做主我婚事,要我嫁誰就嫁誰,我這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總歸是不會太招人喜愛,隨隨便便找個毛頭小子嫁也正常。”
沉王頓下來,卻沒再說她什麼。
……
隨寧這一趟來,本是準備留下來用午膳,但太子要她忌口,等他來接她,隨寧便沒留。
沉王和隨二爺在書房裡談了一些事,說的不知是什麼,隻能知道不是件好事,否則隨二爺不會冷著一張臉。
隨寧送他一截路,走在他身後,問他和隨二爺說的事,沉王背著手,隻開口說了一句保媒。
隨寧微頓,猜他是來給她二堂姐保媒。
但看隨二爺的表情,沉王倒像說了一些家醜不可外揚的事,她心裡隱約產生一個念頭,他前世會不會知道她二堂姐和大皇子的事?
隨寧最後還是沒問,誰都會有野心,難以防備。
但這份野心,必須要她表哥親自壓下。
十多年前沉王從殳州回過建京,那時沉王府多年沒有人住,多有雜亂蕭條,收拾起來麻煩,沉王回到建京便暫住到隨家彆院。
他既然和隨寧父親相熟舊友,自是把隨寧從東宮叫到跟前,問了生辰年紀,身體近況,讀書與否,了解個大概,才讓隨寧敬了一杯敬師茶,改口喚老師。
隻是沒人比太子對隨寧的事上心,她從住進東宮後便沒再回隨家住過一晚。
隨寧送走沉王,走在後花園裡,慢慢倚坐在湖邊石頭上。日光照在她身上,宛若一層浮動的寶石遊光,嬌花嬌養。
她望著浮在水麵上的落葉,見上麵有詩,伸手想要去撈。
身後的丫鬟連忙製止住她:“如今仍是春寒,姑娘這身子是碰不得涼水,萬一掉下去,太子殿下該心疼了。”
隨寧一頓,也沒再去撿。
她看了一眼天色,覺得和太子約定的時間差不多要到了,才起身離去。
但隨寧的這一起身,便和站在對側的陌生男子視線對上。
那人愣了一下,臉瞬間漲紅起來,似乎雙手雙腳都已經不是自己的,連怎麼打招呼都不會。
隨寧靜靜看著他,輕輕朝他頷首示意,被丫鬟們簇擁著離去。
這一位,便是她的新堂哥,未來的狀元郎,前世得聖寵而對東宮針鋒相對。
隨寧每次遇熟人都會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覺得自己良善,卻也不想讓誰死去,尤其是太子,她想他長命百歲,成為一代明君,名垂青史。
隨寧走出隨府大門,便見東宮馬車停在門口,楚及徽懶洋洋倚在馬車上,手裡拋著什麼東西。
“真是巧,剛才才讓人去找你,”他一把抓住手裡東西,懶懶道,“該回去了,你表哥專門買了你愛吃的那家酒樓香料,今天給你做一頓好吃的。”
隨寧說想要給他做飯還沒做,他倒先一步要給她做。
她慢慢走下台階,道:“你今晚上沒事嗎?”
“忙了這麼多天總該歇歇,”他笑了笑,“陪我表妹可是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