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一切殺死陸嶼然,排在塘沽計劃第一條。”
半明半暗的光線中,陸嶼然含糊地低笑了聲。
“說說它的細節。”
“他們人數多少,遷出本家後,在哪立址。巫山上,你認識的人裡,有多少是悄悄滲入進來的。”
“我不知道。”溫禾安搖頭,怕他不信,語氣誠懇:“你剛問我這件事的時候,我就說了,這件事我知道得不多。”
“我聽過幾道聲音,你若是有懷疑的人,可以帶我去辨認。”她想了想,又道:“還有兩個人,我依稀記得模樣,這個需要你到地方了找個畫師來,我繪畫水平不行。”
說罷,她抬眼看他,很是大方自然:“這個你也知道。”
“至於他們的老巢,我沒法確認,不過曾聽他們提及幾個地名。”溫禾安食指蘸著茶水,頭微低,在桌麵上寫出字來,“蜀州,安項,蕉城,還有雲封之濱。”
她將最後幾個字上圈起來,四下水痕漉漉。
雲封之濱,是東州王庭的主城。
陸嶼然頷首,示意自己都聽到了:“除了我,塘沽計劃還對什麼感興趣。神殿?”
“誰不對神殿感興趣。”
“解決你,或是摸清神殿肯定排在首位,不過除此之外,我想他們也很樂意看見巫山出點事情。”
溫禾安就事分析:“巫山千年世家,長盛不衰,又是曾經的帝族,對外一直十分神秘,時時戒嚴,外人即便竭儘全力,見縫插針,也沒有那個本事滲透多深。刺殺的事,先從身邊人開始查吧。”
“全部關押了。”
陸嶼然脊骨抵了下椅背,站起身:“還有彆的要說嗎?”
溫禾安遲疑地搖頭:“時間太急,我暫時隻能想到這麼多。”
他站在桌前,身姿挺拔,桌子邊上,溫禾安才讓他將就的茶正溫著,畫仙的功力深厚,畫出來的杯盞顏色豐富,諸多繁美元素結合在一起也不突兀,在溢出的蒙蒙水汽中流光溢彩。
陸嶼然從始至終沒有伸手碰它。
他在原地停頓了一息,轉身將溫禾安方才那句話重複。
“不顧一切殺死陸嶼然。”
因為眼皮薄,瞳色清,他聲音稍一低,就給人種風雪撲麵的錯覺:“這就是你後麵突然轉性,胡攪蠻纏,打破結契之日製定的一切規則,任意模糊距離的原因?”
獲取他的信任,得知他的行蹤。
為塘沽計劃出力。
溫禾安眼睛睜圓,罕見噎了一下。
“溫禾安。”
“知道你聰明。”陸嶼然也沒等她回答,他手掌撐在桌麵上,不急不緩地開口,多少帶著點警告的意思:“但同樣的手段,不要對我用第二次了。”
說罷,他麵無表情將結界破開,商淮見他們談完話,賊裡賊氣地朝他招手。
陸嶼然走過去,腳步還沒落,就聽他問:“怎麼樣,我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枯紅解了嗎?”
“剛解。”
“臉色是好看一些了。”商淮左右看看,舒了口氣:“問出點什麼來了嗎?”
陸嶼然食指摁了摁眉心:“和想的差不多。”
幾個地點是意料之外的收獲。
商淮的聲音頓時低了三個度,他劃著撐杆,不太滿意地嘀咕:“早知道不來了……當時我和你說,你不聽,封我的嘴,現在好,算是白忙活。”
陸嶼然皺皺眉,看向純黑的海麵。
他對自己說。
徹查塘沽計劃的需要也好,曾經可能有過的那麼一點微薄情愫作祟也好,就出手這麼一次。
這次之後,尋個機會解契,從此恩怨兩訖,情仇兩斷。
他們是同類人,但絕不是同路人。
商淮還在說些什麼,陸嶼然伸手握了下他手中的撐杆,說得格外平靜:“我沒和你開玩笑。這次再出問題,你自己跳下去解決。”
商淮一臉不可置信,想想他平時還真說什麼就做什麼的鬼性格,臉色幾經變換,最終屈辱地保持了安靜。
伸手不見五指的溺海上,兩葉扁舟毫無察覺地擦身而過,一個出歸墟,一個進歸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