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那場盛大的結契大典,唯有……(1 / 2)

此話才落,須臾間,萬籟俱寂。

陸嶼然現身歸墟的那刻,溫禾安就設想過現在這一幕。

她細細琢磨著他方才那兩段話,把自己垂落的發絲挽回耳側,半晌,身子後撤,坐回藤椅上,腦海裡千頭萬緒,最後唇齒一抵:“五年前,天都決定與巫山聯姻,長老們怎麼說服你的?我記得,當時你才從虛土之地出來,聽到消息後就回了巫山,總不會是回去興高采烈籌備結契大典的。”

陸嶼然正月初六中的枯紅,今日正是第十日,疼痛在盛極後轉衰,逐漸趨於平息,那種擾得人心神不寧,難以忍受的感覺總算紆解。

順著溫禾安的話,他想起五年前那個並不愉快的盛夏。

被神殿選中的陸嶼然從出生之日起就是整個巫山的重中之重,擁有極高的話語權,在很多事上說一不二,婚事身不由己,大概是他人生中跌過最大的一個跟頭。

這件事,以他的性格,能認下?

可也就是這件事,家主乃至長老們的態度之強硬,竟容不得他說拒絕的話。

世家行事,莫不奉行個有利可圖。

這次聯姻帶來的誘惑前所未有,令整個巫山難以拒絕。

陸嶼然生在世家,受世家牽絆,沒法全然不管不顧地翻臉。

他掀掀眼皮,聲線中帶點沒睡醒一樣的啞:“我有得選?”

溫禾安作為當事人之一,深知整件事情有多複雜,枝葉交連,牽一發而動全身。

她頓了頓,溫聲說:“十餘年前,天都與王庭在一處古跡先後發現了有關帝源和遺旨的線索,他們先是相互試探,交換,發現仍有缺漏,無奈之下想到了巫山的神殿,那才是帝主真正遺留下來的東西。若這線索仍有缺漏,神殿一定最關鍵最重要的一環。”

千年前,帝主因妖骸之亂隕落,九州從此分裂無主,王庭,天都與巫山各自雄踞一域,莫不靜伺時機,對帝位虎視眈眈,卻因為一則有依有據的傳言按捺野心足足上千年。

據說,帝主曾以大手段和神通,留下一道帝源與天授之旨,它們會自行在後世之人中擇主,被選中的那個人將成為新的九州之主。

迄今為止,帝主在世人心中仍有難以企及的威望,他仁慈,心性堅毅,常懷悲憫之心,時時以黎明蒼生為首。他認定的人,就是九州所有人認定的人,一定會是最合適的繼任者,必將名正言順平定這爭亂不休,讓人叫苦不迭的混戰局麵。

三大世家都曾是帝主的左膀右臂,得力乾將,可隨著時間更迭,老一輩的長者逝去,子女陸續接位,有些東西也在無形之中悄然轉變。他們久居高位,掌無數人生死,除了身為帝主本家的巫山還保有某種情懷,其餘兩家,心中早沒有敬畏之心了。

按兵不動,不是因為多有耐心,而是沒有辦法。

亂世中誰都可以舉旗為王,民心歸附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三大家相互牽製,一家若敢貿然出手,另外兩家必然群起而攻之。

屆時,三家之爭變兩家,自家淪為犧牲品,徒為他人做嫁衣。

隻是千年的時間當真太漫長,再擅長蟄伏的猛獸也有耐心消耗殆儘的一日,這突然出現的線索算是打破了僵持不定的局麵。

自打陸嶼然出生,神殿異動後,另外兩家嘴上不說,心中焦慮。

巫山本就是帝族,這個被帝主挑中的孩子必然天資過人,巫山還有他們都沒有的神殿,裡麵不知蘊藏了怎樣的玄機,這使王庭與天都百年來交互甚密,但疏遠巫山,大有情況不對,立刻聯手的局勢。

現在不同了,巫山有神殿沒錯,但他們也有巫山沒有的線索。

三家都有機會。

“天都和王庭聯係了巫山,提議三方合作,信息交換,悟到什麼程度,之後能不能成事,大家各憑本事。”溫禾安彎腰將溫度降得剛好的茶盞捧起來,潤了潤唇:“嫌隙過多的人,特彆是世家,是合作不起來的。”

畢竟嘴皮一張,誰知道你說的人話還是鬼話。

誰不想死對頭多摔摔,最好能摔個頭破血流。

看那群死士刺殺失敗,仍要拖著重傷垂死的身軀給陸嶼然中枯紅就能窺見這群人的心理。

“為了促成這次合作,王庭和天都互相交換了質子。”

說到這,溫禾安微不可見地皺眉,江召就是王庭派來,留在天都內城的質子之一,“而為了關係破冰,表達合作的決心與誠意,溫家主動提出要與巫山帝嗣聯姻。”

說白了,他們對神殿的興趣最大。

而與神殿關聯最深的,就是陸嶼然。

陸嶼然從小被作為帝嗣培養,言行舉止,行事作風,曆練修行,無不是最嚴規格。成為新任九州之主,是他此生唯一,也是最重要的目標。涉及帝主之事,彆人說什麼都行,唯獨他沒有拒絕的權利。

即便這事細想就知道不對。

“結契之後,你我目的應當都是用儘方法接觸對方,搜尋細枝末節,得到關於帝源和天授之旨的線索。”

可以想見,那場盛大的結契大典,唯有各懷鬼胎一詞可以形容。

於此同時,陸嶼然眉心很快糾了一下,枯紅蠱顏色濃到極致,透膚而出,才接觸到空氣,就寸寸斷裂,墜落在竹筏表麵,化作塵煙消散。

他盯著枯紅蠱消散的位置看了會兒,神情難以分辨:“接著說。”

溫禾安低低歎息,坦白道:“我的任務比你多,要更棘手一點。”

她定了定神,將當年始末娓娓道來:“天都與巫山聯姻,背地裡卻和王庭暗地裡製定了‘塘沽計劃’,各自派出不少精銳遷出本家,另選隱秘地點立址。昔年帝主一統九州,定都塘沽,塘沽計劃,意在奪取帝位,也為鏟除任何有威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