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苦晝短,春夜長。
一朝夢醒時,天光已亮。
孔如琢睡覺時睡姿極為端正,優雅至極,往日連裙褶都不會多出一條。
可今日醒來時,身上隻敷衍地裹著一條湖藍色的絲綢被單,雪白豐盈的手臂露在外麵,手指正同身旁人的絞在一起。
倒像是十指交扣,恩愛至極。
孔如琢睡得不算太好,夢裡都好像有一頭怪獸,叼著她甩來摔去,害得她渾身酸痛,連動一動手指都費力。
此刻她睜開眼睛,看到一旁仍在睡著的罪魁禍首,一時惡向膽邊生,抬手就想掐他的臉。
蒲又崇沒有睜眼,卻準確地握住她的指尖。
聲音慵懶,帶著饕足後的性感:“醒了?”
孔如琢“哼”了一聲:“放開我。”
他卻不鬆手,還得寸進尺,翻過身來,將她整個人裹入懷中。
清晨萬物複蘇,他離她極近,足夠她感覺到他的精神抖擻。
身後腰窩中被抵著一寸熱意,孔如琢不敢亂動。
蒲又崇的下頜壓在她的肩上,唇瓣貼著她耳後那尚未淡去的吻痕。
“時間還早。”
“不早了。”孔如琢生怕他又要侍寢,“你爸媽還等著我們一起吃飯呢。”
雖然不常一同生活,可隻要孔如琢回來,蒲又崇的父母是一定會等著他們一道用餐的,又因為有分寸,不會大早上就催他們早起,但午飯總是不能免的。
可蒲又崇的手臂將她牢牢困住:“孔如琢,你不要忘了,咱們結婚時的約定。”
孔如琢和蒲又崇結婚的時候,兩個人都不算特彆情願。
這門婚事是父母定下的,又因為一些意外,兩個人婚前隻見了幾麵,便匆匆地結了婚。
兩個人都是天之驕子,誰也不服誰,又沒有對彼此一見鐘情,因此約法三章,等以後條件合適時,會和平離婚。
那時孔如琢提出的要求是:“不許泄露我們已經結婚的消息。”
否則一定會在網上掀起軒然大波,平白給經紀人增添麻煩。
而蒲又崇的要求則是:“我不是你的工具,我也有正常的需求。”
這倒和孔如琢一拍即合,畢竟,她嫁給蒲又崇,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看上了他這個人——
他身體機能優秀,正處在人生的黃金時期,身量高,體脂率低,五官英俊,哪怕在美人輩出的娛樂圈中,也數一流。
孔如琢雖然不算顏控,可和一個英俊的男人結婚,總比和大腹便便的豬頭要好得多。
孔如琢耳尖泛紅:“我就是記得咱們的約定,才沒有把你給踹下床去。蒲又崇,你也彆太得寸進尺了。”
“和自己的妻子,進行正常的夫妻行為,這也算是得寸進尺?”
孔如琢忍了再忍,冷冷道:“正常的丈夫,不會要求妻子一口氣進行八丨九次的夫妻行為。”
她都懷疑,他是不是偷偷練了鐵人三項?
怎麼不累死他啊!
蒲又崇還要說話,床頭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這是蒲家內部專線,孔如琢趁機說:“一定是母親找我們有事。”
蒲又崇手指在她手臂上用力收緊,到底不情不願地伸臂,接起電話。
那頭是個很溫潤的聲音,微笑著問他們說:“又崇,和弟妹還沒起床嗎?爸媽已經等你們很久了。”
是蒲又崇的二哥,蒲又岑。
孔如琢趁機從蒲又崇懷中溜走,笑盈盈說:“二哥,我們這就來……”
話音未落,蒲又崇已經“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笑得未免也太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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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蒲又岑摸了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怎麼突然掛了?”
他是導演,昨晚的金鼎雖然也邀請他了,可他嫌無聊,並沒有親到現場,卻看到網上關於“雙影後”的爭執,現在好奇到了極點,所以自告奮勇給蒲又崇打電話,催他們下樓吃飯。
順便問一問八卦。
正廳之中,裝潢並不算多麼奢華,更多是一股積蘊許久的清貴矜持,蒲家詩書傳家,底蘊極深,自然不是那些暴發戶可以比擬。
沙發旁放著一架垂絲海棠,這樣的天氣開得正盛,花朵沿著纖細的花枝沸騰似的蜿蜒垂落。
蒲又崇的母親盛琅正坐在那裡,低頭修剪花枝。
她年輕時便是著名舞蹈家,雖然年近五旬,卻依舊身材纖細,坐在那裡時,腰背挺得筆直,格外優雅。
昨晚,她難得熬夜,觀看了金鼎獎頒獎儀式,直到看到兒媳婦奪得了影後桂冠,這才心滿意足地關了電視。原本想等著兒媳婦回來,親口祝賀一下,沒想到等了許久,隻看到院中車子開來,自家的影後兒媳婦下了車,卻和她的三兒子離得老遠,一看就知,兩個人鬨了彆扭。
小夫妻鬨矛盾也是尋常事,隻是兩人結婚之後,向來聚少離多,又因為婚前並沒有多少感情基礎,盛琅真擔心二人一言不合就要離婚。
聞言,盛琅憂心忡忡:“老三不會是在和如琢吵架吧?”
“媽,你怎麼會這麼想?”蒲又岑笑道,“我聽弟妹說話時,心情不錯。”
“那老三呢?”
蒲又岑“呃”了一聲:“那小子什麼時候高興過。”
正說著,門外邁進來兩個人。
先前一步的孔如琢,看到盛琅,便露出燦爛的笑容:“母親,二哥,讓你們久等了。”
盛琅察言觀色,看她麵上並沒有什麼不愉快,又用餘光掃了一眼跟在後麵的蒲又崇。
見老三還是那副像是所有人都欠了他錢的冷淡麵孔,總算放下心來。
盛琅挽住孔如琢的手,含笑道:“我昨晚看了金鼎直播,看到你得了獎,本想向你道喜。隻是年紀大了,實在熬不了那麼久了。”
“早知道您在等我,我就早點回來了。”孔如琢又問,“父親呢?”
“還在書房。說是有幾名學生,有問題要請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