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爺做夢也沒想到,蘇六兒居然敢在這裡動手,因此猝不及防,直接被打了個頭破血流。
等他反應過來,在震驚和暴怒下,也直接還手了。
蘇陸再次舉起手裡的板凳砸了下去。
李少爺狼狽滾地躲開,撲上來咬住了她的手腕。
兩人不管不顧地打成一團。
撕扯頭發,抓撓臉麵,毫無章法的拳腳往對方身上招呼。
他們一邊打一邊罵,汙言穢語層出不窮。
其他人也看熱鬨不嫌事大,直接圍成一個圈起哄。
這裡是司世堂的一座主樓,平素用來講道授課,或是開會聚集,大廳裡隻有一些桌椅,也都被推到邊上,如今在空地上打架倒是毫無阻礙。
兩人打得不可開交,從這頭滾到那頭,慘叫和咒罵此起彼伏。
過了一會兒,蘇陸抓著李少爺的腦袋撞在地上,看著他當場暈死過去。
然後她也疲憊地坐倒了,伸手摸摸鼻梁,確定沒被打斷骨頭,喘了幾口氣,才顫顫巍巍地扶著柱子站起來。
周圍的人漸漸散開,有人投來欽佩的目光,有人則用看傻子般視線打量她。
蘇陸卻下意識向樓梯口處望去。
段鴻依然站在那裡,保持著先前那副表情,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平靜地盯著這邊。
藍袍少年倒是神情微妙,對上蘇陸的視線,又露出了一個頗為和藹的笑容。
蘇陸:“……”
為什麼。
她低頭掃了一眼,身上棉布裙子臟乎乎的,胸腹處還沾染了不少泥土灰塵。
臉上被抓出的傷口也火辣辣的疼。
這樣糟糕的形象還不能勸退他嗎。
雖然說,若是按照原著走向,這時候他倆已經開始顛鸞倒鳳了。
所以大概還是改變了一些吧。
“……你的膽子還真不小啊。”
人群再次散開。
藍袍少年笑眯眯地走過來,“我參與過幾次鑒靈儀式,卻頭一回遇到敢在這裡打架的。”
蘇陸:“對不住了,仙長,方才是我衝動。”
說起來,這些修士好像也沒過來拉架阻止?或許是他們不屑動手權當看笑話了?
藍袍少年摸著下巴打量她,“是嗎?”
蘇陸很誠懇地道,“當然也是他找麻煩在先。”
原著從未清晰描述過,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發病。
女主自己不清楚,也沒再去刻意尋找答案。
若是總結一下每次發病的場景,其共同點就是,與某個身具靈力的強者近距離並長時間相處。
第一次就是和段鴻的親密接觸。
而且說是親密,其實也隻是他碰到她的手臂扶了一下。
隔著衣服甚至算不上肌膚之親。
然後就是距離較近的單獨談話。
僅僅這樣,女主就開始犯病了。
最初是渾身發熱,想靠近對方,等她撲到段鴻的懷裡,病情驟然加劇,漸漸神誌不清,○欲高昂。
蘇陸覺得自己要避免任何類似的情景。
最好的辦法是不接觸任何修士,可是身在這仙門之內,怎麼可能做到?
蘇陸深吸一口氣,“這位仙長,我自知犯下大錯,我這就滾。”
說完就樓梯處走去。
“等等。”
藍袍少年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他好像沒怎麼用力,至少她沒感到疼痛,隻是無法再挪動腳步,被死死釘在原地。
“你沒做錯什麼。”
藍袍少年漫不經心地道,“確實是他先罵你的。”
蘇陸忽然感覺不妙。
藍袍少年已經收回了手。
兩人的接觸時間極為短暫,這一下卻依然引起了糟糕的反應。
蘇陸隻覺得渾身發燙,喉嚨發乾,氣血翻騰,體內熱意滾滾,仿佛即將燃燒起來。
她心裡同時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
蘇陸忽然很想靠近麵前的人。
她想要接近,隻要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就好——
藍袍少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蘇陸十分難受,但神智尚存,對上他的視線頓時感到不妙。
她強忍著那種感覺,對抗著想要靠近的欲望,硬生生後退了一步,“終究是我失禮了。”
藍袍少年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繼續盯著她。
蘇陸心跳如擂。
“你很緊張?”
他狀似隨意地問道。
蘇陸:“???”
她本來很確定自己沒有露出任何異常,然而對方這麼一問,她又不能確定了。
蘇陸深吸一口氣,“方才一時激動打了他,打完我才想起來,他說他有個表哥是什麼煙霞長老的徒弟。”
藍袍少年恍然點頭,“煙霞峰許長老的弟子?你怕了?不必擔心,那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李少爺威脅自己的話,看來他是聽見了。
蘇陸艱難地開口,“……不是了不起的人物?你說的是他的表哥,還是許長老本人?”
藍袍少年微微一笑,卻什麼都沒說。
蘇陸體內的燒灼感漸漸褪去,也沒那麼想再靠近對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針刺般細細密密的疼痛。
那種痛楚在胸口處蔓延,仿佛有數根尖針刺入皮膚,在血肉中翻攪。
很疼。
但是能忍。
而且這次經曆也算是好事。
至少她知道了,隻要她忍過第一階段,在發病時不去接觸彆人,那就不會進入神誌模糊隻會求歡的狀態。
隻是要經受這疼痛的折磨。
那也總比當場失智要好。
蘇陸疼得頭暈眼花,隻覺得身體已經被紮得千瘡百孔,沒有哪裡是不痛的。
“臉色這麼難看,你當真想下山?”
藍袍少年輕聲說道,“就算你真的是個妖怪,也不該在彆人說你是妖怪之後想離開吧,否則倒像是你心虛了。”
蘇陸:“?”
靠。
蘇陸:“我隻是不想和姓李的待在一處。”
藍袍少年輕笑一聲,“你也太小覷仙宗了,閬山如此遼闊,仙宗四峰五堂,即使你們同在一脈,但凡不是同一個師父,幾個月都未必能見一次。”
他停了停,“你要是資質特彆差,或許還有機會離開,否則,從沒有人來了還能走的。日後你修行有成,自然可以隨意出山,那就另說了。”
蘇陸搖了搖頭,“得了你的保證,我知道不會和那種人常常見麵,這就夠了,我自然還是想留下的。”
才怪!
藍袍少年挑了挑眉,“那就好。”
蘇陸沒再開口。
“排隊!站成一列!”
前方傳來喊聲。
有個白衣服的修士走下樓梯,招呼著大廳裡的人,“從這邊開始排隊!”
當他經過昏厥的李少爺身邊時,隻伸手淩空一點,後者就捂著腦袋蘇醒過來。
李少爺似乎想說些什麼,那個修士看了他一眼,他渾身巨震,立刻手腳並用地站起身,默默去排隊了。
大廳裡的人也都動了起來。
在排成一個長隊的期間,有人在往後退,似乎恐懼著接下來發生的事,還有人在往前擠,仿佛很是迫不及待。
“去吧。”
藍袍少年歪歪頭示意蘇陸加入隊列。
蘇陸心情複雜地混入隊伍中間,又不經意似地向樓梯口瞥了一眼,發現段鴻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不適感終於漸漸散去。
她默默地擦掉臉上的血。
這一段時間下來,腦子裡又多了一些屬於前身的記憶,隻是都沒什麼用,至少對於弄清楚詛咒的事毫無幫助。
“……你看著真是鎮定,還能和人打架。”
前麵的人回頭看了一眼,憂心忡忡地說道:“我現在慌得要死,聽說若是資質太差,依然是不能入門的。”
“什麼資質?”
更前麵有個人聽見了這話,也回過頭問道,“不是說隻要被選上就能成仙的嗎?”
後麵響起幾聲嗤笑。
此刻隊伍完全排列整齊,大廳中間空了出來。
那裡站著兩個身穿長袍的年輕人,一個青衣,一個白衣,都是形容秀美,二十左右的模樣。
青衣人腰間掛著一把碧綠的劍形玉佩,衣袂拂動間流華閃閃。
白衣人的腰畔則是一顆雕紋繁複的鏤空玉球,花紋縫隙間依稀透出朦朧微光。
除此之外,他們腰上也都掛著一枚小小的青色玉牌,那玉牌光澤瑩潤,質地細膩,正中刻著一個“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