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又不是沒有妖獸出沒,運氣差一些,遇到海上風暴,隻會被吞得連渣都不剩。
還是周狂想得開,嘿嘿笑一聲,摸著鼻子道:“實在沒辦法,我們也隻有飛過去了,好歹也都是築基期的修士,應該問題不大吧?”
築基期的修士可以可以借助特殊的法器,禦器飛行,周狂這樣想著,也就這樣說了。
可其他幾個人,卻都露出遲疑的神色。
聶小晚悄悄看了見愁一眼,沒說話。
張遂也似乎想要問什麼,最終沒問出口。
最終還是許藍兒沒客氣,臉上帶笑走出來一步,問見愁道:“我等幾人或高或低也都有築基期了,可禦器飛行,隻是不知見愁師姐如今是什麼境界,可否驅使法寶?”
她的境界?
見愁早料到有這一出,卻沒想到有這麼快。
她看了許藍兒一眼,倒沒撒謊:“堪堪煉氣。”
“……”
眾人一時無言。
“哈,煉氣……”
許藍兒真是一時沒忍住,竟輕蔑地笑了出來,她的嘲諷,終於變得直白起來。
“見愁師姐莫怪,如今我等五人困在這斬業島上,要想去到第十三登天島,必要向東渡海。師姐雖是崖山門下,可我等畢竟修為微末,一己之身尚且難渡,更何況要帶上一個人?如今卻是難辦了。”
這話說得刻薄至極,可也是實話。
見愁如今不過是剛剛踏入修行之路,修為微末,雖有扶道山人與似乎很厲害的崖山招牌作保,卻也難保旁人因為她實力微末而起輕視之心。
更何況是如今?
說得難聽點,這就是大家要逃命的時候,自己的存在於他們而言,無疑是累贅。
大難臨頭,夫妻尚且如同林鳥般各自飛,又何況是這原本就貌合神離的幾位夥伴?
見愁還記得謝不臣穿心一劍,如今也沒想旁人幫自己什麼。
她手撐著那九節竹,慢慢站起來,纖細的身子直起,竟然比許藍兒還要高上一些,挺拔一些。
望著許藍兒,見愁淡淡笑道:“許師妹所言有理,諸位與我本無什麼因果關聯,不過是我師門長輩曾出手搭救你們罷了。我與師父曾約定兩日後他來找我,如今雖與原來的地點略有差異,不過想也不很大。若我一起與諸位上路,想必是個累贅,就不拖累大家了。”
話說得很明白了,見愁並非死皮賴臉要跟著他們走。
她以為,扶道山人給自己這一根九節翠竹必定有深意,這畢竟是扶道山人的法寶,興許能據此找到她的蹤跡。既然旁人不歡迎她,她也沒必要厚著臉皮上。
要緊的是,見愁並不喜歡許藍兒這為人與作風。
其餘幾人聽了見愁的話,都麵麵相覷起來。
周狂是個沒什麼主意的人,左看看張遂,右看看許藍兒,見他們一個不說話,一個麵露冷笑,也不知到底應該開口問誰。
目光一轉,他忽然發現小姑娘聶小晚咬著嘴唇,像是已經有了什麼主意。
周狂不由得眼前一亮,一下前傾著身子問道:“小晚師妹,你怎麼看?”
聶小晚瞅了許藍兒一眼,又看了麵色淡漠的見愁一眼。
方才在青峰庵山腹,地顫不已,這個僅有煉氣期修為的師姐,竟然直接拉了站立不穩的自己一把……
嘴唇輕抿,聶小晚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有些怯生生開口:“見愁師姐乃是崖山門下,又是山人帶來,山人於我們有救命之恩,更何況,沒有見愁師姐的加入,我們連到這斬業島都不能夠,說不準現在已經死在了青峰庵隱界外。不管怎麼說,都是見愁師姐於我們有恩,我覺得我們不應該拋下她自己走。”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許藍兒臉色一下變了,她一手按在腰間,咬著牙喝問。
張遂與周狂兩人對望了一眼,暫時沒說話。
倒是見愁詫異無比,沒想到關鍵時刻,一群素昧平生的人之中,站在自己身邊的,竟然是這個小姑娘。
這跟她預想之中的結果不一樣。
眼瞧著許藍兒似乎一副隨時就要動手的模樣,見愁有些擔心,看向了聶小晚。
沒想到,聶小晚倒是半點害怕的神情也沒有。
她緊緊地皺起了秀眉,望著許藍兒的雙眼裡寫滿了不讚同,生硬道:“許師姐是要跟小晚動手嗎?”
此言一出,氣氛頓時緊繃。
許藍兒按在腰間的手指像是痙攣了一般,抽搐了一下,她十分忌憚地看著矮上自己許多的聶小晚,最終還是慢慢將手放了下來,掩唇輕笑。
“小晚師妹說什麼呢?我怎麼會?”
“不會便好。”
聶小晚咕噥了一句,倒半點也沒客氣,她轉頭直接看向張遂:“張師兄,若你們不肯帶見愁師姐,我來就好。隻是見愁師姐與我們一道走,你沒意見吧?”
許藍兒氣得不行,方才壓下的怒氣又熊熊燃燒起來。
旁邊的周狂似乎在憋笑,不過見愁看他似乎不怎麼能憋得住,唇邊的笑紋都蕩開了。
張遂看了見愁一眼,慢慢點了頭:“既然小晚師妹主動開口,我自然沒意見。”
於是,聶小晚一下開心地去拉見愁的手:“真好,見愁師姐,張師兄都開口了,我們一起走吧!”
見愁實在有些想不到。
她發現,在這一個對峙談判的過程中,周狂隻充當了一個引子的角色,許藍兒反對,聶小晚支持,在反駁掉許藍兒之後,直接征詢了張遂的意見。
在張遂同意之後,其他人反駁似乎也沒用了。
這裡麵仿佛有什麼規則存在。
然而,見愁並不很明白。
許藍兒拂袖:“既然決定好了,我們調息一下便即刻趕路吧。”
說完,她懶得再多看一眼,直接轉身走到一旁去,盤膝坐下開始調息。
海風吹來,仿佛帶了幾分清爽的味道。
見愁的目光從周狂的身上,移到張遂身上,兩個人都還算是友善地對她點了點頭,不過也沒多說,很快就盤下打坐。
原地,隻剩下見愁與聶小晚二人。
聶小晚穿著一身鮮豔的衣裳,越發襯得肌膚白皙,她見見愁望過來,便調皮地朝著見愁一吐舌頭。
見愁失笑:“你不怕她跟你動手嗎?”
“怕。”聶小晚老老實實地點頭,“不過,更怕的應該是她。我們四個人之中,她跟周師兄的修為最低,我隻比張師兄低。真打起來,她不一定能打得過我。”
這句話一出,縈繞著見愁的疑惑,忽然就消解一空。
她什麼都明白了。
垂眸瞧著聶小晚有些小得意的俏皮模樣,見愁忍不住搖頭笑了。
原來如此。
這就是十九洲的修士,十九洲的法則嗎?
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