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遠,酒都溫好了,咱們爺倆喝一杯。”鄭懷爹豪放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林塵遠笑應著一邊揮手讓孩子們回家注意安全,一邊隨著鄭懷娘責怪鄭懷爹亂說話的笑嗔中走進屋內。
屋子是村子中很普通的木屋,外圍是由大塊的石頭壘疊成石牆。因為深秋近夜,天空昏暗,小屋內已經燃上了油燈。豆大的光芒和著外麵依舊還保持的光亮,還是可以清晰地一眼望見木桌上豐富的飯菜。燉豬肉,紅燒魚,炒青菜,雞蛋炒西紅柿,蘿卜排骨湯,林塵遠一樣樣地數著,然後眼一瞪,直勾勾地盯著桌子上一壇開啟的酒,隨手將背上的竹簍交給鄭懷,然後就坐了下來捧著酒壇子嗅了起來。
溫過的酒散發著溫鬱的香氣,清甜的酒氣撲鼻。林塵遠享受地閉著眼睛專心地嗅著酒香。
“伯父,這是梅花酒嗎?”雖然是對鄭懷爹發出疑問,但是林塵遠已經用上了肯定的語氣。
一直期待地看著林塵遠的鄭懷爹哈哈一笑,爽朗地用力拍著林塵遠的背,“小遠果然還是最喜歡酒啊!一聞就聞出梅花酒的味道了。這梅花酒是去年梅花林的梅花做成的,還用去年的第一場雪釀成的。快坐下,來試著喝喝看,這味道到底怎麼樣。”
“謝謝伯父伯母~不過今天的菜也太豐富了吧。”林塵遠貪嘴地喝了一口,頓時笑眯了眼,像隻被人撓著下巴舒服滿足的小貓。放下竹籃的鄭懷鑽進林塵遠的懷裡,林塵遠蹭了蹭鄭懷柔軟的發頂,比起鄭懷,此時的林塵遠更像個小孩子。看到這樣的林塵遠,鄭懷爹和鄭懷娘都哈哈大笑起來,寵溺地望著林塵遠和鄭懷。
“小遠,多吃點,你太瘦了。”鄭懷娘死命地將林塵遠的飯碗上疊上高高的一層菜。
“謝謝伯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林塵遠無奈的笑著。
“孩子他娘,小遠是自家人,他不會和我們客氣的,你夾了那麼多菜,讓小遠怎麼下筷啊。”鄭懷爹又笑嗬嗬地轉向林塵遠,“小遠,這梅花酒好喝吧~”臉上的表情就是向林塵遠討賞。
“很香,味道很好。”像是證明自己的話,林塵遠舉起杯子,輕啜一口,還誇張地喟歎一聲。
......
吃飽喝足的林塵遠拒絕了鄭懷爹送他回家的想法,沒有月光的照耀,林塵遠深一步淺一步地走著。初冬的夜透著侵人的寒,村民們經過了一天的勞作,都早早地休息了,不大的村莊安靜了下來。
林塵遠住在玖山下的一片梅林裡,那是過世的父母在他出生時為他種的,原來隻有十棵,後來漸漸長大的林梓笙再一棵棵地種了下去,24年後已經是一片梅林了。過世的父母就安息在這麼一片梅林之下,每次林塵遠經過梅林都想起父母未過世前的事。
二十四年前的一個寒冷的冬天,林塵遠出生在了這個錦來城的帛村。帛村是個很小的村莊,村民都淳樸善良,過著清貧的生活,一生平凡。林塵遠的父親林希道原來是錦來城中的一個沒落家族家主的小妾所生的孩子,讀過書,興趣使然,他學習了醫術。因為在家中受到排擠,在小妾娘死後,年輕的林希道便離開了家,來到了帛村,靠著醫術當上了大夫。林希道在帛村結識了當時的帛村最美麗的女子楊紫,兩人一見鐘情,在楊紫爹娘的支持下,順利成親,一年後生下了林塵遠。
林希道楊紫兩人對林塵遠的出生自是高興不已,此後更是將孩子照顧的妥妥當當。可是隨著林塵遠的漸漸長大,林希道還是發現了林塵遠的不同常人。若是說一個小孩子自己知道拉屎拉尿時要哭還算是聰明的話,可是如何解釋一個隻是三四個月的孩子的眼神就如此靈動,可以看著不同人的不同行為而作出適當的舉動?林希道僥幸地想,也許是這孩子比常人聰明吧。
身為一個孩子的父親,林希道唯一希望的是自己的孩子能夠幸福,可是這樣靈動的眼,將來會成長成怎樣聰慧的人,在這世道,怕會是卷入是非。而那些官場的是非,一惹上便可能滿身腥。若想一生平安,隻有遠離塵世。可是,真的可以遠離塵世嗎?命運是如何安排的,誰也不知道。
隻能寄以一許希冀,願這孩子能夠幸福。
林塵遠很清楚地記得,還是年幼的自己躺在父親林希道的懷裡時,林希道悄悄地歎了口氣,對還在繈褓裡的自己說話。
“林塵遠,你以後的名字叫林塵遠。塵遠,塵遠,遠離塵世。我的孩子,你明白嗎?”又是一聲深沉的喟歎。
塵遠,塵遠,遠離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