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完蛋?”
“我原本充滿陽光的平坦人生大路,忽然向著另一種有點崎嶇顛簸的方向行駛。”
“直白點。”
“……沒事,是我在想就業的事情。”
“不用愁,好好學。如果你真的有想法,寒假裡可以過來申請實習,你寫申請,我幫你參謀。”
“嗚,我還以為哥哥會偷偷走後門幫我搞掂呢。”
“你這成績難道還需要我走後門?”
……
怎麼能直白地講出口。
林月盈插科打諢,還是沒辦法將真實原因講出口。
怎麼講嘛,難道要說,我的人生完蛋了,因為我想要和你——和看著我長大的你——我親愛的兄長,展開一段令人發指的畸戀?
在確認自己陷入愛河的這一個瞬間,林月盈就預知到自己要在怎樣一條艱辛的道路上狂奔。
“好可憐啊,”林月盈轉臉,手指點了點車窗上的涼玻璃,顧影自憐,小小聲音,“明明有那麼多人,你偏偏選了最難的。”
秦既明一心隻開車:“說什麼呢?”
林月盈說:“秘密。”
嗯。
秘密,目前還不可以張揚的秘密。
請的黃阿姨到家,今夜的晚餐也豐盛不少。黃阿姨不屬於住家阿姨,平時隻過來做一日三餐和每日清理衛生,倆人到家的時候,黃阿姨剛好離開,親切地說林月盈又白了,更漂亮了。
林月盈對著鏡子看,這麼漂亮,秦既明也不動心哇。
真為他感到遺憾。
都說最珍貴的美人貴在“美而不自知”,林月盈沒這麼珍貴的福氣,她早就知道自己漂亮,幼兒園裡,和她一塊兒玩的小朋友最多,一年級老師選幾個人給領導送花,名單上每次都有林月盈;初中時候班級裡有幾個“混日子”的學生,和林月盈說話時也總細聲細氣,溫柔極了。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漂亮。
可漂亮也沒用。
林月盈轉身,看秦既明,暗暗失落。
他見過她那麼多窘迫的時候,說不定在他眼裡,她的長相也沒什麼吸引力。
Edvard Westermarck在《人類婚姻史》裡也提出一個觀點,講,如果人們從一出生、或者孩童時期就和兄弟姐妹、父母等人生活在一起的話,成年後則不會對其產生性吸引。
這一觀點,又被稱為“反向性吸引”。
就算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青梅竹馬,也遵循這一原理。
林月盈現如今在跨越反向性吸引。
秦既明對此一無所知。
意識到心動之後,再看秦既明,就像開了吹著粉紅泡泡的八倍鏡。
秦既明拿筷子,林月盈盯著他卷起的襯衫袖口,盯他手掌虎口處的小胎記;
秦既明端饅頭,林月盈看著他露出的手臂,看他小臂微微凸起的血管;
秦既明盛粥,林月盈望著他係的圍裙,望他襯衫領口裡露出的一點皮膚;
秦既明俯身,伸手臂,屈手指,眼看一個暴栗要彈在林月盈腦門上。
林月盈不躲不避,睜大眼睛,和秦既明對視,呆呆。
秦既明鬆手。
啪。
“嘶……疼!”
林月盈捂著額頭:“好疼好疼好疼!”
“就看著你哥哥忙東忙西?”秦既明拍拍手,“坐下吃飯,彆站著,怎麼,還要我端到你嘴巴邊喂給你?林月盈大小姐?”
林月盈揉了揉額頭,不出聲。
沒有聽到反擊,秦既明頓了頓,碗放好,放低聲音:“真打疼你了?讓我看看。”
林月盈躲閃,秦既明的手落在空中,收不回。
她不敢直視:“沒。”
秦既明直起身體,看她。林月盈做賊般,仍躲著他視線,坐下,端起碗拿著筷子就開扒。
那粥一直放在火上慢燉,盛出來時還是燙的。林月盈指腹被燙了一下,哎呀一聲,又放下,慢吞吞,吹一吹,一點一點地吃。
她頭也不抬,隻看到秦既明坐在她對麵,拉開椅子,坐下,拿筷子。
吃晚飯。
都怪這不聽話的心。
林月盈早早洗完澡躺床上,她想閉掉自己的耳朵,這樣就不會聽到外麵的動靜。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和成年的兄長住在一起是如此尷尬的事情?他就睡在隔壁,牆壁薄,稍微一些動靜就能令她發覺。
他現在在浴室洗澡,林月盈能聽到嘩嘩啦啦的水聲,知道對方現在應該在用他那塊兒白色的毛巾擦身體,那他……是不是每晚也會認真地清理自己?兄長年齡比她大很多,在和她同樣的青春期躁動時,是不是也會在夜晚自我安慰?他在觸碰自己的時候,心裡麵在想什麼?他也會有一個虛構的幻想對象嗎?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形象?
——如果秦既明幻想的形象和她毫不沾邊的話,林月盈想自己一定會傷心地批評他毫無眼光。
水聲停了。
林月盈把頭埋進被子裡。
耳朵仍控製不住地捕捉著空氣中和他有關的訊息。
陽台上的洗衣機響了,秦既明現在大約是在洗衣服,電視也打開了,又是熟悉的新聞聯播……
林月盈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