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幸運與不幸往往是守恒的。如果今天某個人特彆幸運,那麼與此同時就會有一個人超級不幸。
這是本傑明·丘奇來到哥譚之後的第一次露麵。從外表上看,他是個中年發福的普通男人,穿著考究,有一雙精明的小眼睛。這樣一位角色的出場並沒有給宴會上的其他人帶來什麼印象,因為在他之前閃亮登場的是鼎鼎大名的布魯斯·韋恩。和哥譚風雲人物比起來,丘奇隻是個無名之輩。整個大廳的人以韋恩為中心聚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在邊緣遊蕩的丘奇則被甩到了大廳的角落,而他本人對此十分滿意。
他是個外地人,外地人在哥譚的第一要義就是低調。丘奇拿著一支香檳,站在角落裡看著遠處眾人的臉被閃光燈照得發白。布魯斯·韋恩笑容燦爛,時不時朝著遠方揮手點頭,好像在和什麼人打招呼——這是個毫無意義的動作,因為他根本不需要主動吸引彆人的注意。丘奇對這個哥譚明星沒什麼興趣,對整個金碧輝煌的宴會也沒什麼興趣。沒人過來找他搭話,他就百無聊賴地靠在牆上,表情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好了女士們。饒過我吧——指揮先生!行行好,開始奏樂吧,至少跳舞的時候我隻需要應付一位小姐了。”韋恩示意樂隊,於是在眾人的調笑聲中,大廳暗了下來,眾人在華爾茲舞曲中分散開來。丘奇在昏暗中看不清人臉,他把手伸進領口,想從內袋裡拿出折疊的眼鏡。還沒把眼鏡拿出來,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住他的後心口。
耳邊傳來一個女孩溫和的問候:“晚上好,丘奇先生。你在等人嗎?”
在悠揚的樂聲與昏暗的燈光中,沒人注意丘奇身後的陰影裡站著另一個人。丘奇僵硬地站著,出了一身冷汗。他感受到利器已經割破了他背後的禮服,親密地橫在他的肋骨上。
“你是哪邊派過來的?”丘奇低聲問道,“我可以出雙倍、三倍的價錢雇傭你,隻要你不殺我。”
背後的刺客似乎很驚訝:“還有其他人想殺你嗎?你很搶手嘛。不過你的資產應該被凍結了,還拿得出錢?”
丘奇想到了某個可能性,這個猜測讓他變得更加緊張,而且有些惱火:“是海爾森·肯威派你來的。是不是?他已經發現了。”
“彆這樣,這又不全是你們的私人恩怨。你可以把我當成是公司派來的。”女孩的語氣聽上去心情很好,“而且我可不是來殺你的。我是來幫助你的,丘奇先生。商業間諜是個危險的工作。如果你願意聽從我的建議,或許可以保住性命——所以你在這裡等誰?”
儘管嘴上這麼說,刺客手上冷硬的匕首卻往前送了一點,丘奇意識到自己的背後可能已經鮮血淋漓了,但是過度緊張讓他幾乎感覺不到疼痛。他向四周望去,大廳裡觥籌交錯,全是優雅的晚禮服與剪裁得體的西裝。丘奇突然笑了一下:“我和海爾森可不一樣,小姑娘。”
“什麼?”
“如果獲利的可能性太低,我是絕對不會投資的。”
刺客皺起眉頭,某種詭異的危機感讓她暫時忘記了丘奇的存在,而是向四周看去。就在這時,整個大廳徹底黑了下來。突然從文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眾人因驚恐而發出細碎的尖叫。有人打開手機閃光燈,搖搖晃晃地尋找著身邊的人,有人在試圖維持秩序,還有人在大聲呼喚保安。
丘奇猛地蹲下身,以一種和身形嚴重不符的敏捷貼著牆跑開了。而刺客卻站在原地,已經沒有心思再管逃跑的丘奇。她握緊手上的匕首,抬頭望向黑暗的天花板。在周圍慌張的人聲中,她聽到了細微的、有點刺耳的聲音,伴隨著粗重的呼吸聲。一絲腥臭的味道緩慢地飄下來。
吱呀,吱呀。
有個東西正盤踞在頭頂熄滅的水晶吊燈上。
*
塞拉·肯威正在經曆她來到美國之後最倒黴的一天。
順帶一提,這也是她來到美國的第一天。
為了追蹤潛逃的本傑明·丘奇,她分彆在哥譚的地鐵站、小巷以及餐廳裡遭遇了三波小混混。進行必要的拷問之後,賽拉終於弄明白,他們不是丘奇因為發現她的行蹤而派過來的攔路虎,而是純粹出於自發的、突如其來的意願而在同一天的不同時段來到她麵前,試圖敲詐/欺淩/拐賣她。
可惜,那時的賽拉尚未讀懂命運之神對她的警告,而隻是把這些壞事歸因於阿美利卡國際大都市的城市特色。最終,在這場宴會上,在丘奇從她手底下逃跑之後,賽拉有點悲傷地意識到,她今天可能非常倒黴。
吊燈支撐不住砸下來的時候,賽拉衝進人群裡,把兩個離得最近的人拉開。人們陷入了深度的恐慌,大家尖叫著跑開。幾個人的手機燈照向了砸得粉碎的水晶吊燈,也照亮了趴在吊燈上的東西。隨後更加絕望的尖叫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