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和舅舅海爾森見麵的次數其實寥寥無幾。
塞拉七歲那年,“在美國工作的舅舅”突然現身。他見過外甥女之後,就把塞拉的姓從“斯科特”改成了“肯威”*,並刪掉她課程表上的一部分芭蕾舞課和家政課,改成了暗殺、解剖以及荒野求生。出於賽拉母親的遺願,海爾森沒有帶她離開英國,兩人之後都是通過電話和互聯網聯係。
正是因為海爾森意圖模糊的重視,教團才重新評估了塞拉對於肯威的價值。往後的十一年,塞拉如眾人所願,成長為教團優秀的武器,並即將被用來對準海爾森·肯威——這個在美國徹底紮根,讓歐洲教團鞭長莫及的男人。
在經曆了那麼多年的監控和洗腦之後,賽拉對海爾森的情緒其實很複雜。複雜在於:這個人得有多可怕,才讓教團這麼煞費苦心、不計成本地培養自己。負責監管賽拉的管家莉亞甚至從來沒叫過賽拉的姓。這種似曾相識的厭懼的氛圍讓賽拉背地裡把海爾森稱作“聖殿騎士裡的黑魔王”。
現在,她馬上要與黑魔王見麵了。
肯威的宅邸坐落在洛克菲勒大學旁邊,從那裡向西南方望去,可以看到花旗集團的梯形大廈,讓人由衷生起一股想爬的欲望。不過這不是曼哈頓最引人注目的建築,另一邊的斯塔克工業才是。相比之下,阿布斯泰戈工業的大樓則是以優異的綠化環境取勝。*
賽拉在清晨從哥譚出發,到達紐約時還是上午。肯威家的裝修很符合紐約資本家追求的簡潔現代的風格,但是前廳的西亞風地毯、青花瓷以及古典油畫總透露出一點老錢的味道。賽拉站在門口左顧右盼,等把整個前廳的每個角落都觀賞一遍之後,才在管家的注視中走上二樓。海爾森·肯威正坐在二樓餐廳裡讀報。
賽拉在緊張中默默回想,發現自己似乎不太記得舅舅的臉長什麼樣了。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海爾森放下報紙轉頭,與賽拉四目相對。
“啊,賽拉。你總算來了。”
海爾森身著褐色襯衫,外麵套著深藍色的西裝馬甲,頭發整齊地向後梳,典型的英國人打扮。他摘下眼鏡起身,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
“你這幾天一直不和我聯係,我還以為你打算半途回歐洲了。”
賽拉的臉上掛著和海爾森如出一轍的營業微笑:“我臨時決定先幫寇馬克先生一點小忙。他沒有聯係你嗎?”
“謝伊是個一絲不苟的年輕人,我想他是不會願意介入我們的家務事的。”海爾森拉開自己身旁的椅子,“不過他的確和我稱讚了你的熱心腸,看來對你印象不錯——坐下來說吧,你吃過早餐了嗎?”
“還沒有。我都要餓暈了。”
“饑餓會導致人的遲緩——馬特維,”海爾森示意他沉默的管家,“去準備橙汁,再拿一些吃的。”在等待食物的過程中,海爾森慢悠悠地把桌上的報紙疊放整齊。賽拉深吸一口氣,打破了這種微妙的安靜:
“關於丘奇的事,我很抱歉。”
“賽拉,不需要道歉。謝伊已經跟我說明了情況,我想是我太固執了。”海爾森歎了口氣,“丘奇曾經是我們的夥伴。我剛來美國時,他幫了我許多……我想對他來說,利益要大過共同的信念。”
賽拉被海爾森突如其來的善解人意嚇了一跳:“……你一直強調要把丘奇活著帶來。所以我還以為你會很生氣。”
“我的確很生氣,但不是對你。”海爾森在椅子上翹著腿,雙手擱在扶手上,像一位尊貴的國王,“如果不是紐約的爛攤子讓我脫不開身,我應該親自去見他。你不必愧疚,我把你叫來美國,不是讓你完成任務,而是希望你走上一個新更高的階段。公司裡有個新的項目,你可以先去那裡學習。實驗室裡有好幾位腦神經方向的專家——你大學不就是學這個的嗎?”
賽拉受寵若驚地笑:“可是我還沒有拿到本科文憑。”
“這不重要。”
早餐送了上來,可賽拉在海爾森莫名的凝視下根本吃不下飯。
“賽拉,我不了解你在歐洲的生活環境到底如何。但是從今天起,你需要明白一個道理。”海爾森站了起來。儘管不再年輕,他依然是個高大強壯,充滿了壓迫力的上位者。賽拉抬頭仰視著他,暗中繃緊了全身的肌肉。
“你是肯威。而肯威在這個世界上是擁有特權的。現在,吃完你的早餐,然後你就可以去公司報道了。”
*
“肯威在這個世界上有特權”=“我已經給你開好了後門,你可以去當關係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