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船長從不輕易交出方向盤。……(2 / 2)

“用不著你來指揮。”阿德瓦勒憤憤不平地離開儲藏室。阿基裡斯抬腿跟上,賽拉在他身邊輕聲問道:“他打你了嗎?”

阿基裡斯小心翼翼地看著前方的身影:“還沒來得及打,我們就被襲擊了。”

賽拉故意拉著阿基裡斯放慢腳步,像記者暗訪黑心工廠一樣悄悄發問:“你們船員經常挨打嗎?”

阿基裡斯動作僵硬,生怕被阿德瓦勒聽見:“隻有犯錯的時候。”

“船長也會打人?”

“哪有不打人的船長?”阿基裡斯笑了一下,“但肯定沒有種植園裡打得狠。”走在前麵的阿德瓦勒突然回頭,阿基裡斯迅速加快腳步,在軍需官冷峻的目光中跑到了甲板上。

這兩個人都有著深色的皮膚,在18世紀初的美洲其實沒多少美好的結局。賽拉站在黑暗中,意識到自己剛剛親身接觸了一小部分沉重的曆史。

“先祖記憶……怪不得露西會為了animus叛變。”

珍妮謹記賽拉的警告,一句話也沒說。賽拉毫不在意地自言自語:“這的確……很有價值。不能讓韋迪克毀了它。”

這時,岸邊突然傳來一陣響動。許多被抓的水手跑向寒鴉號,爭先恐後地爬上船。愛德華·肯威綴在最後,大聲喊道:“起錨!起錨!”

阿德瓦勒果斷照做。肯威上了船,拽著船舵給寒鴉號調頭:“全速前進!追兵來了!”

聖殿騎士的船頭出現在小島的另一邊。水手們熟練地放下船帆,讓寒鴉號儘可能跑得更快。賽拉在一片忙亂中鎮定地微笑。她慢慢地走到肯威身後,在船尾找到一個角落,抱膝蹲下,和幾個火藥桶擠在一起。

“太好了,我上一次的暈船反應已經結束了。”賽拉看上去樂觀又開朗,仿佛深切地愛著波濤起伏的大海:“至少我不會吐出來。”

寒鴉號在黑夜中瘋狂航行。賽拉不知道愛德華做了什麼招人恨的事,讓聖殿騎士扔下一座島的刺客開著船追了那麼遠,一路追一路放炮。或許是適應了一次,賽拉覺得這回在船上不那麼難受了。她抬頭望天,疑惑地發現天空越來越黑,冰冷的雨點飄到她的臉上。

“船長,我們在往哪開?”

“風暴。”肯威很興奮,“把後麵的家夥引進去,直接炸成碎片。”

賽拉張開嘴,又默默閉上,感覺朝開船的人指手畫腳有點不太好。隨著船身越來越顛簸,賽拉扶住身邊晃個不停的炸藥桶,還是沒忍住:“嗯……這樣我們能安全嗎?”

“小姐,風暴是我家!”愛德華·肯威轉動船舵,寒鴉號在風暴邊緣轉了九十度,炮筒對準了追兵。

“開火!”

“——開火!”水手們高亢地叫喊,一排炮彈穿過雨幕,重重打在另一艘船上。頭頂的烏雲像是應景似的落下幾道閃電,其中一道幸運地打在寒鴉號高高聳起的桅杆上。

賽拉指著發出火光的地方:“那個……船帆好像著火了?”

肯威看都沒看:“彆管——繼續開火!把火藥桶扔下去!”

幾個人跑過來,一把搶過賽拉懷裡的火藥桶。賽拉沒東西抱,隻能扶著欄杆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她向身後看去,那艘屬於聖殿騎士的船在幾輪炮火後已傷痕累累,在十幾米高的巨浪中艱難求生。看樣子危機應該要過去了。

“纜繩斷了!來個人接住!”

“小心——他掉下去了!”

“有人登船!有人登船!”

震耳欲聾的雷聲中,一個人影出現在船頭。他提著兩把長刀,凶殘地砍倒了一片水手。甲板陷入了一片混亂。

船上的眾人不是在忙就是在逃命。愛德華左右看看,隻找到一個賽拉能過去幫忙。他看著賽拉連站穩都困難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嘖”了一聲。

賽拉還是頭一次被人這樣嫌棄。她抹去臉上的雨水,禮貌地回以微笑:“我可以下去撈掉進海裡的人。”

愛德華沒讓她撈人。他拽著賽拉的衣領,把她拎到船舵前:“扶好了,我馬上回來。”

“不行!”賽拉驚恐地捏住船舵,“嘿!我不能開船!”

“沒讓你開!扶著就好!”愛德華抽出武器,朝著船頭的入侵者跑去。賽拉一個人留在船舵前,儘力讓這個巨大的方向盤一動不動。此刻,她的心中漸漸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我們要撞礁石了!轉彎!轉彎!”

聽見這聲呼喊,賽拉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她看著打成一團的甲板,再看看突然出現的巨大礁石,喃喃自語:“……我就知道。”

“要撞死了!有人嗎!——船長!”

“總之,我是被迫的,不該負全責。”賽拉安慰完自己,左手發力,迅速地轉動船舵。在濃鬱爆裂的黑暗裡,閃電和巨浪一同襲來,仿佛要把寒鴉號吞入腹中。

*

風暴結束後,詹姆斯·奇得開著自己的船來到了這片戰場。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性,比如肯威和聖殿騎士同歸於儘,海域裡隻留下船隻的殘骸;再比如肯威成功逃脫了風暴,又給自己添了一項用來喝酒吹牛的履曆。總之,愛德華·肯威的存在讓一切皆有可能。

但等他到達現場,他還是意識到自己的想象力太貧瘠了。

寒鴉號——美麗的、偉大的寒鴉號,一路伴隨著肯威船長出生入死——完好無損,隻不過像一塊抽象的墓碑,筆直地插在海麵上。它隻露出前半個船身,仿佛是在對著天空不羈地豎中指。一眾船員像退潮後的海草,稀稀拉拉地掛在離船不遠的礁石上。再走近點,可以聽見愛德華·肯威憤怒而崩潰的咆哮聲:

“你是、怎麼、把船開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