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賽拉抬高聲音，在實驗室裡假裝忙碌的眾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顫。他們看向肯威，仿佛自己就是被肯威抓住的大衛基爾克曼，準備迎接即將被迫害的命運。但賽拉隻是真誠地道謝：“首先，我要感謝大家。在經曆波折之後，你們還是回到了這裡。謝謝你們，animus和我都需要你們。”

在一片沉默中，塞拉繼續說道：“我知道，我永遠也取代不了韋迪克先生在這裡的位置。他是偉大的科學家，無與倫比的創造者。我為他一時衝動犯下的罪行感到抱歉，也為他獄中自殺的行為感到痛惜。我相信，在生前的最後一刻，韋迪克先生又變回了一個正直的人——和他以前一樣。”

一些人默默低下了頭。沒有人說話，大家為曾經的主管舉辦了一個小小的送彆儀式。大衛發覺，實驗室的氛圍明顯緩和了下來。

“而我，是個幼稚的學生，尚且無法帶領大家繼續曾經的實驗，或許隻能作做個名義上的主管。”賽拉輕輕一推，把坐在椅子上發呆的大衛推到眾人中間：“基爾克曼先生有能力也有資曆，我希望他能夠代替韋迪克，成為接下來的領頭人——大家意下如何？”

滿意的回報。

大衛僵了一瞬，接著立刻起身，下意識地挺胸整理衣領，默默摒住了呼吸。他的餘光看見有幾個人讚同地點頭，又聽見一個微弱的聲音：“……露西去哪了？”

大衛的心情有點複雜，他發現自己對露西已經沒什麼嫉妒的情緒了。這個實驗室裡的所有人，不管爬得再高，都隻是賽拉·肯威的工具。沃倫·韋迪克是個實驗狂魔，不在乎辦公室裡的鬥爭。肯威卻是標準的掌權者，她會讓所有人各得其所，發揮最大的功效，再不濟也會像拆關節玩偶一樣拆人類的脖子。他不帶感情地看向大門口，露西·斯提爾曼早就站在那裡，聽了很久。

“我有另外的工作。”露西走了進來。她穿著白色的套裝，像一把閃著冷光的刀，把人群一分為二，徑直走到賽拉身邊，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我相信大衛，他比我更適合這裡。”露西朝大衛點頭，“我也會儘力提供幫助。沃倫走上了錯誤的道路，但我們會糾正他。希望我們謹記最初的願望。”

“是的。我們會改道，但不會倒退。”大衛也開口了，他看向賽拉，“最近的醜聞可能會有影響，但不要關注外界的聲音，animus技術已經足夠成熟，隻剩下最後的瓶頸。到時候，全世界會重新認識我們。”

大家如釋重負地笑了。儘管韋迪克已經不在，但曾經純粹的科研時光好像又漸漸回來了。賽拉欣慰地看著眾人，仿佛已經窺見美好的未來：“……天呐，你們真好。調低這樣一群好人的員工級彆，我真不知道董事會是怎麼想的。”沉浸在感動中的人們立馬回過神來，紛紛想起了逝去的泳池和自助餐廳，煽情的氣氛一下子被戳破了。

“但這是我的責任。”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賽拉輕輕歎了口氣，“請開始你們的工作吧”。局勢已定，賽拉沒有多說，朝大衛點點頭，迅速離開了實驗室，露西抬腳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詢問：“老板，我以為員工級彆是你調的？”

賽拉很驚訝：“怎麼會？”她風輕雲淡地補充，“我的確想報複他們之前的罷工——讓人加班就行了。”

單獨麵對賽拉時，露西會略顯緊張地彎著腰，她淺淺憐憫了一下以前的同事：“……董事會為什麼要針對我們？”

“因為animus現在不姓肯威了，出錢的變成了其他人。”賽拉嘲諷地彎了一下嘴角，“我就知道，他不會讓我的日子好過的——大老板鬆手了，現在是都衝著我來的。”

兩人一起乘上電梯。通過權限認證，露西注意到賽拉是3級——一般主管會是4級。

“我們要怎麼辦？”

“什麼都不做。”賽拉並沒有在實驗室裡表現出來的那樣苦惱，“我不喜歡找麻煩，麻煩會自己來找我。”電梯門開，她轉向露西：“實驗室暫時安頓了下來，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露西，我相信你很了解animus實驗的副作用？”

“出血效應？”再說這個詞時，露西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啊，‘出血效應’。”賽拉點頭，“是不是有種症狀，會在現實中看見機器裡的人物對你說話？”

“……實驗記錄已經被銷毀了。你為什麼會知道細節？”

“因為我進過機器，而且我要再進一次。”賽拉帶著露西走出總部大樓。紐約今天天氣很好，賽拉把手搭在墨鏡上，遮擋有些刺眼的陽光。在露西驚恐的眼神裡，老板已經不是老板，而是個重度沉迷的網癮少年。網癮少年若無其事地感歎：“現實世界真煩人啊，還是當海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