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進斯塔克大廈。
他個子不高,眉眼堅毅,鼻梁高挺,有輕微的謝頂征兆。五角大樓新聞裡經常在鏡頭邊緣出現的那種黑衣人大概是以他為模板設計形象的。這不是他第一次拜訪斯塔克,走進電梯前,他輕車熟路地摘下耳麥和墨鏡,以免這裡的主人再閒著沒事黑進去給他播放星球大戰混剪或者搞笑家庭錄像。電梯裡想起悅耳的男聲:“你好,寇森特工,先生正在會客,請稍等。”
寇森對賈維斯點頭。不論何時,他的嘴角總是微微上揚,給人一種遊刃有餘的精英既視感。在“代表權威”這項工作上,他總是做得很出色——可惜難搞的斯塔克並不買賬。
他走出電梯,透過落地玻璃,看到客廳裡坐著三個人影。他們各自占據一個沙發,形成三角結構,兩個麵生的年輕人——哥譚的德雷克和最近冒出來的肯威——用詭異的視線盯著彼此,中間的斯塔克則一臉陰鬱。寇森覺得有必要把這三個人的會麵也放進報告裡,可惜隔音玻璃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你們一定有事瞞著我。”
托尼·斯塔克用精明的眼神打量著對麵的兩人:“你們之前認識?”
“不。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德雷克率先出聲。賽拉則意味不明地回答道:“嗯……或許吧?”
德雷克短促地笑了一下:“你應該把我錯認成彆的什麼人了。”
“也有這個可能?”賽拉敷衍地點頭,指了指太陽穴,“你瞧,我說過的,我眼神不太好。”
“……你也說過你鼻子非常靈。”斯塔克的疑慮越來越重。他一向不喜歡那群喜怒無常的哥譚人(特指布魯斯·韋恩),在刻板印象的加持下,不自覺地把更多不友善的目光放在本來就意圖不明的提姆·德雷克身上,然而對方無暇應對自己,正全神貫注地堵住賽拉的話頭:“你的嗅覺的確很靈敏,肯威小姐,但恕我不能接受你對我的指控——我身上可沒有鱷魚的味道。”
賽拉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裡,絲毫不把對方佯裝出來的慍怒當回事,但還是很配合地放輕語調,透露出安撫的意味:“準確地說,是某種基因的味道。這東西一旦沾上就很難洗乾淨,隻有一部分特殊群體能聞到,以前還被用來標記暗殺目標——但是成本太高,很快就被淘汰了。”她壞心眼地歪歪頭:“你不記得嗎?我從一開始就能聞到。需要我再回憶一下細節嗎?”
“……”
斯塔克抓住了某個關鍵的字眼,恍然大悟地舉起一根手指,虛指著兩人:“啊——我知道了,是關於‘那個’,對不對?”在賽拉好奇的目光中,斯塔克做了一個抽象的手勢,“刺殺啊、秘密結社啊那一套——我真討厭你們這幅神神秘秘的樣子。我也知道刺客那些事!”
賽拉舉起雙手以示歉意:“我可沒想著神神秘秘。我會知無不言的,斯塔克先生,鑒於我們接下來還有很長時間的合作。”她瞟向另一個人,暗示沒完沒了打啞謎的罪魁禍首。德雷克突然驚訝地說道:“原來你也知道?”迎著賽拉的目光,他仿佛鬆了口氣,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坐姿:“嗯,沒錯,就是刺殺那一套。看來我們三人可以共享同一個秘密了。”
“……哈。”斯塔克又對自己的猜測不太確信了。但他沒打算繼續問下去。正如肯威所說,接下來的時間還很長。
麵對德雷克混淆視聽的言論,賽拉並不氣惱,這意味著某種程度的退讓。她向後倒去,像隻吃飽喝足的貓科動物一樣伸了個懶腰,餘光瞥見站在不遠處的黑衣人:“啊,先生,你有客人在等呢。”
斯塔克早就看見了站在那裡招搖的寇森,他不耐煩地揮揮手,嘴裡嘟囔著什麼。這三個客人哪一個都讓他心煩,倒不如選擇最好打發的那個。他站起身向寇森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把手搭在賽拉肩膀上,俯下身耳語:“你們倆引起我的興趣了,這件事沒完,小姐。”
“你好八卦哦,斯塔克。”賽拉沒看他,反而朝德雷克眨眨眼,好像兩人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德雷克覺得自己的微笑越來越掛不住了。
看著斯塔克走遠,德雷克的語氣中帶上了某種威脅:“……我想我們也該走了,肯威小姐。有什麼話還是出去說比較好。”
賽拉知道他在忌憚斯塔克那個無處不在的AI。她很乾脆地站起來,展現出了出人意料的體貼:“是啊。斯塔克先生總有一種不合時宜的好奇心,或許並不是保守秘密的最佳人選,我就深受其害——不過還有一個更不適合保守秘密的人。”
德雷克心中百轉千回,隨口接話:“是誰?”
賽拉·肯威拉下墨鏡,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是我。”
*
“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切都是機緣巧合,我無意探求你們的小秘密。在你出現之前,我甚至早就把那些事忘在腦後了。”賽拉不顧身旁人危險的沉默,自顧自地說著,“所以,這不是我的責任——誰讓你突然跑過來招惹我呢?”
德雷克聳肩:“我可沒招惹你。我今天是來找斯塔克談布魯克林那邊的工廠的。”
而你的思維已經暴露了真實意圖。賽拉開始對這些彎彎繞繞感到不耐煩了:“唉……坦誠一點吧。”兩人走到大廈樓下,賽拉對著不遠處待命的露西揮揮手,對方立刻小跑著來到他們身邊,不著痕跡地把老板和德雷克隔開。
“我遇到了一點小情況,之前的事要暫時放一放了。”賽拉以身作則,表現得非常坦誠——雖然什麼也沒透露。“先請你去我們共同的好友大衛家裡,把賴著不走的流浪貓安頓好吧,大衛要被她折磨瘋了。鑒於他未來幾周會非常忙碌,我們可以給他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幫助。”
露西不明所以,但還是鎮定地點頭:“我會隨時彙報情況的。”她不安地看著賽拉,眉眼低垂,像個找不到家的小女孩。這實際上是她即將發起攻擊的標誌,因為旁邊的德雷克一直在用故作深沉的眼神盯著兩人,毫不掩飾自己的冒犯。但賽拉拍拍她的後背,示意露西可以離開了:“謝謝你,我很快回來。”她相當自來熟地搭上德雷克的肩膀,像放學回家的高中生一樣把人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