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拉很少光顧海爾森·肯威的私宅。
事實上,連海爾森本人都不常在家。他的日程表上排滿了工作和各種亂七八糟的事務,休息的時間隻有很少一部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且工作越多。這種工作強度即使是大衛·基爾克曼都自歎弗如。可見肯威先生的確是為了教團鞠躬儘瘁。
因此,賽拉總是在疑惑:反正不常住,乾嘛要買這麼大的房子?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頓,每一間房屋的每一平米都應得到有效的使用,才不枉費地產商的良苦用心。海爾森顯然不這麼認為,他擁有一棟白得發光的三層彆墅,房子前麵是布局十分精致的花園(每周都有專人修剪),占地麵積約為房子的三倍。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是不願給鄰居留下任何值得社交的空間,而是買下了住所周圍的所有空地,硬生生地把房屋林立的郊區住出了荒山野嶺的感覺。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算是比較有效的安保措施——當站在樓頂向外張望時,所有朝這裡移動的東西都一覽無餘。
賽拉走上三樓,在書房門口和謝伊·寇馬克打了個照麵。對方麵色凝重,但還是不忘對賽拉點頭打招呼,小聲詢問:“你之前乾嘛要跑?”
賽拉也小聲回答:“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寇馬克對賽拉此舉的主動性表示懷疑。他看了一眼身後的書房,又看了看賽拉,眼中的某種複雜情緒讓賽拉心頭一跳。
“……他很生氣?”
“不。快進去吧。”
賽拉其實也不怎麼害怕。隻是如果海爾森真的生氣,她恐怕沒辦法像忽悠斯塔克那樣快速脫身。她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順便低頭整理一下儀表,然後抬手敲門。
“請進。”
海爾森·肯威正站在窗前,欣賞他大得離譜的後花園。他看上去精神頭十足,心情也不錯,看到賽拉後還難得吩咐了一句:“請坐。”
賽拉找了一張看上去最舒服的椅子坐下(實際坐上去也沒那麼舒服),認真觀察對方的神態,得出了令人驚訝的結果:他是真的心情不錯。為了試探一下,賽拉找了一個最嚴肅的話題:“難得你不在公司……因為爆炸不敢去了嗎?”
海爾森笑了:“公司的安保係統是該更新了。經過這件事,董事會大概要迫不及待地開會批準了。”
賽拉也笑(她的笑容甚至比海爾森更有陰陽怪氣的意思):“這種事還要開會?”
“是的,賽拉。每一件事都要開會——儘管這些會議沒有任何價值。”海爾森優雅地歎氣,“至於我,我打算給自己放個假。”
賽拉明白他為什麼脾氣這麼好了,因為放假使人快樂。但她還是有點懷疑:“真的?你看上去不像是會享受假期的那種人。”
“彼此彼此。”海爾森看了過來,“賽拉,你看過員工手冊嗎?阿布斯泰格規定的工作時間是每天八小時。按理來說,你沒必要忙得腳不沾地——我甚至從沒在這棟房子裡看見你。”
賽拉露出疑惑的微笑:“嗯……我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
“……”肯威給了她一個憐憫的眼神:“因為你在二樓有一個房間?管家沒帶你參觀過嗎?”
“啊……我以為那是客房……”賽拉恍然大悟,“原來可以長期住嗎?”
“那你之前都住在哪裡?”
“辦公室的沙發上。”賽拉聳肩,“反正我也不怎麼睡覺。”
海爾森抬起眉毛,有點難以置信。過了一會兒,他走過來,坐在賽拉麵前的另一把椅子上。兩人的距離拉近之後,這場談話立刻變得正式許多。
“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存在時,珍妮已經死了。”他突然開始回憶過去,“斯圖亞特封鎖了所有消息,並把她的遺書藏了起來……但是機緣巧合之下,我還是找到了你——並且了解到你的特殊性。”
賽拉稍微坐直身體,表示自己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在那之後,我沒有把你放在身邊。但我有時會思考,你會長成什麼樣子。”海爾森仔細看著賽拉,她走路的時候總把後背挺得過於板正,像在跳交際舞,但獨自坐下時總會不自覺地駝背,仿佛好不容易從某個僵硬的殼裡脫身。
“因為很少見你,我偶爾會懷疑,或許哪天你會把頭發染黑,在臉上紮五六個洞帶金屬飾品,然後交幾個玩搖滾的男朋友,分手的時候偷家裡的獵//槍去報仇……”話音未落,兩個人一起笑了。賽拉注意到肯威的眼神,他在透過自己看另一個人。
“珍妮以前是這樣的?”
肯威的思緒回到現實。“……她更糟糕。”他揚起下巴,恢複了高深莫測的假笑。
“你們的關係應該挺差。”賽拉想象出一個叛逆又暴躁的珍妮,而海爾森——他大概從小就是這幅傲慢矜持的樣子。這兩個人絕對不可能相處融洽。
“準確的說,是非常差。”海爾森難得回憶過去,看上去有些感慨,“自從她和斯圖亞特交好,我們就幾乎決裂了。有段時間她熱衷於謀殺我,我受她襲擊的次數比那些刺客還多——好在她最後迷上了腦科學,暫時轉移了對我的仇恨。”
“哇……”賽拉肅然起敬,“莉婭告訴我,你搶走了屬於珍妮的繼承權,所以她很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