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李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起身。他盯著肯威的眼睛,背脊挺直,雙手交握。
“我也反對。賽拉·肯威有更多的可能性。”
約翰遜驚訝地瞪大眼睛:“……李!你這個沒原則的老跟班!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以前是以前。”李不耐煩地打斷他,“現在……我想我沒有更好的選擇了。”他的話意味深長,肯威則沒有接茬,隻把目光轉向眾人:“結局已定——公平的投票。”
約翰遜被噎了回去,怒氣衝衝地翻了個白眼,把桌上的酒一口喝下。金斯法官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即使被肯威下套也沒什麼情緒,而是端坐著優雅地舒展肩胛:“看來,是時候更進一步了——她在哪裡?”
肯威眨眨眼睛:“我不知道。”
“……”
“什麼叫’你不知道‘?”約翰遜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被剛才的酒噎死,“那我們剛才在乾什麼——她跑了?”
“她失聯了。”寇馬克插話。
“是的。賽拉替我去辦一些事,看來在路上遇到了點小麻煩。”海爾森看上去毫不擔心,“我相信她能解決的。等她回來,我們再討論接下來的事吧。”
“你讓她去哪辦事?”李竟然變成了全場最擔心的人。肯威對這份擔心報以十足的尊重:“落基山,刺客聚落。她會為我取回一點東西。”
“……你確定她還會回來嗎?”
“她當然會回來。”海爾森·肯威非常自信,“她很快就會回來。要麼是來殺我,要麼是來向我俯首。”
“我們已經做出了選擇,接下來輪到她了。”
*
賽拉嚴肅地坐在一塊石頭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對麵的人。
在高強度的逼視下,卡涅齊歐依舊氣定神閒地搗著草藥。她發間綴著的羽毛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過了一會兒,她抬起手示意賽拉:“靠近一點。你的眼睛都要被燒爛了,不知道疼嗎?”
賽拉立刻蹲到她麵前,任由對方擦去自己臉上的血,然後把涼颼颼的藥膏敷在眼睛上。
溫柔的手指拂過她的臉頰。賽拉深吸一口氣:“……康納這個猖狂的不孝子。他明明應該一輩子陪在媽媽身邊。”
卡涅齊歐笑了(哇哦,這個笑容。賽拉認為不管哪個肯威都難以抵抗。):“我倒希望他多出去走走,呆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人都變傻了。”
“說起這個。纏著我的那兩個人會不會帶來麻煩?”賽拉此刻非常自覺地充當康納的替身,隨時準備把威脅到家園的人全部鏟除。
“會有人應付他們的。”卡涅齊歐並不擔心,“這隻是個普通的小鎮,沒什麼好掩藏的——隻是你們來的路徑有點不普通罷了。”她把手擦乾淨,順便也擦了擦賽拉全是泥點的臉和脖子,“你說拉頓哈給頓在歐洲?”
“是的。”賽拉眯著眼睛,“他和我的幾個朋友在一起,正在深入研究議會共和製下司法體製的執行效率與可能的公眾權益。”簡稱蹲大牢。
卡涅齊歐看著賽拉,突然生出一點懷念的情緒:“你很像他——你的舅舅。”
“……像他一樣混蛋?”
“不。是除了混蛋的那一部分。”卡涅齊歐歎了口氣,“……或許這樣說是不準確的。康納是像他的那個人,而你,更像是和海爾森分享了某種特質的兩麵。”她相當憐惜地摸了摸賽拉柔軟的短發,“你輕視痛苦,這樣是不對的。”
賽拉緩慢地眨眼睛:“我隻是……不得不習慣它。”
“肯威小姐。”卡瑞娜從不遠處的廊柱後麵探出腦袋,“阿德瓦勒在等你。”
賽拉很不情願地站起來,又很不情願地挪了過去。卡涅齊歐注視著她的背影,又輕聲叫住了她:“賽拉。”
迷路的外來者回過頭,沒被繃帶纏住的那隻眼睛是深邃的海藍色。卡涅齊歐不知道這種顏色是繼承自父親還是母親,但每看一次,她都不得不感歎自然與基因的奇跡,得以把這種美鑲嵌在年輕的生命之中,成為她靈魂最直觀的展台。
“我不知道你將看到什麼,但是……不管你做出怎樣的選擇,它終會變成最好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