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的狀態很糟糕——他瘋了，還試圖殺死我。那群人把我們倆放在一起，就是等著我們自相殘殺。”

“你最好不要著急解決他。”賽拉認真地提建議，“這裡食物匱乏，你可以先養著他。”

“……”愛德華的表情變得很詭異，“養著他乾什麼？”

賽拉明白自己說錯話了，但她不太在意，反而故作疑惑地反問：“還能乾什麼？”

“……我是海盜，不是野人……你覺得我會吃人？”

“你現在還不餓。”賽拉微笑著，“——我也不餓。”

她沒在開玩笑。

肯威盯著這個總是行蹤不定的女孩。他從沒信任過她，從名字開始的每一句話，她都在播撒謊言，沒人知道她究竟想要什麼。但是，等賽拉真的開始說心裡話後，愛德華反而覺得還是以前比較好——至少她說謊的時候還保留著一層充滿人情味的外殼，不會明目張膽地把自己當儲備糧。

他下意識地坐遠了一點：“我前麵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我的目的？我現在沒有目的。”賽拉任他跳過了剛才那個有點危險的話題，“——等我有了，我會告訴你的。”

說完之後，她把目光放回渾濁的海水中，輕輕呼吸著鹹澀乾燥的空氣，在心中默念彆人賦予她的名字，“賽拉”。

如果這是一場大型解謎遊戲，她現在應該剛剛進入序章。

不過，接下來的劇情應該很快就會到來了。她看見海麵上一個黑色的影子緩緩朝這裡靠近——一艘船。海麵之上濕潤悶熱的空氣將光線扭曲成波浪狀，這艘小船就這樣歪歪扭扭地迎了過來。

愛德華·肯威也看見了那個他期待了很久的東西。他站起身眺望遠方，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終於等到了。”

“它是來接你的嗎？”

“應該是偶然路過的商船。”愛德華拍拍粘在身上的沙子，“上麵的水手一定能看出來我是被流放的海盜……要想個辦法把她引過來。”

賽拉積極舉手：“我可以。我看上去應該不像海盜。”

愛德華看了她一眼：“是的——更像引誘水手的海妖……你會唱歌嗎？”

“應該不會。”賽拉又把手放了回去。

海盜冷笑著：“他們要是看到你這樣從海裡爬上來的女人，第一反應就是拔腿就跑——你不是很會遊泳嗎？應該不需要船吧？”

賽拉也體貼地回道：“也是，那我先留在這裡吧。”她也站了起來，“——你那個發瘋的同伴具體位置在哪裡？”

“行了我帶你走！不準吃人！離那個倒黴鬼遠一點！”肯威有些暴躁地攔住了賽拉的去路，把自己綁頭發的皮筋拿下來扔給她，“把你的頭發紮起來，站到那裡去招手——離遠了看你還是挺人畜無害的……等船靠近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會偷偷爬上去。”

其實賽拉更想留下來，她現在很享受無所事事的狀態。但鑒於眼前的這人認識以前的自己，她還是決定跟上他。

“在出發之前，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愛德華·肯威緊緊盯著賽拉的眼睛，“——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賽拉當然不記得。但她心念一動，條件反射般回答道：“愛德華·肯威，不要開車（Do not drive）。”

“……後麵半句是什麼意思？”

“至少前麵半句答對了。”賽拉笑著通過了這次試探。或許肯威已經看出來自己身上的問題，但隻要表現得足夠靠譜，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夠了。

愛德華意味不明地看著她，隨後轉過身，朝遠處的帆船走去。賽拉跟在他身後，又看了一眼最開始寫在手掌上的東西。藍色的圓珠筆痕跡模糊不清。

——愛德華·肯威。不要開車。

現在已知，“愛德華·肯威”是人名，代表這個認識自己的海盜；“不要開車”排除其他隱喻，應該隻是單純的祈使句。

為什麼“不要開車”？不管是誰寫下的這行字，對方一定挑選了兩個最重要的信息。

她把這兩行字徹底揉成一灘靛藍的色塊。油墨滲進掌心的紋路間，像某種昆蟲死後屍體留下的鱗粉。這個世界真實得無可置疑，但賽拉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隔絕感並沒有讓她產生太多的警惕，反而帶來了某種肆意妄為的底氣……

不要開車。

本著天然的求知欲，賽拉準備去驗證一下這個行為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