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滾滾前進,在宇宙的每一個角落,無數事件並肩而行。此時此刻,某些新聞發布會進行得如火如荼,某些超級英雄正在麵臨生死考驗,而某位風塵仆仆的旅客也剛剛造訪紐約。
臨近聖誕節,溫室效應也挽救不了曼哈頓冰冷的氣溫。掉光了葉子的行道樹瑟縮著擠在諸多摩天大樓腳邊,像一群半透明的幽靈,在陽光下張牙舞爪地遊動著。
隻要留心觀察,即使是在市中心,依舊可以找到一些不那麼光鮮亮麗的角落,供人低調活動。比行道樹更像幽靈的旅客行走在陰影中,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他悄無聲息地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車流在他身邊奔騰,他來到曼哈頓島邊緣,在雙層噴泉前駐足。
這裡是紐約世貿中心遺址的一部分,用來紀念一樁不會被遺忘的災難。冰冷的大理石圍欄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默默簇擁著水池。冒著寒意的水流從邊緣的出口向下蔓延,最後落入正中央的方形排水口,仿佛失足跌入地獄的諸多靈魂。一朵不太新鮮的白玫瑰倉促地插在紀念碑上的某個名字中間。疲倦的外來者站了半晌,彎腰拾起玫瑰,卻仿佛死神觸碰橄欖枝,柔軟細膩的花瓣儘數凋零,隻剩下短短的花莖被握在手中。
寒風吹過,他的視線隨著被卷起的花瓣逐漸上移。在這座偉大的、不斷前行的城市中央,屬於雙子塔的幽靈高高聳立,和上個世紀一樣光鮮亮麗。災難未被遺忘,不會再有人像他一樣仰起脖子注視城市文明的裡程碑。即使新的大樓已經竣工,紐約的天空也不再被薑黃的煙塵籠罩,那些傷口依然在無法被看見的維度隱隱作痛,能夠觸碰它們的隻有寥寥數人,直到幾十年後,這些特殊的眼睛也化作塵土。
在這場冗長戲劇的第二幕開啟之前,或許要有什麼名言警句首先跳出來,應景地暗示一下之後的主題:
——過去從未消亡,它甚至從未過去。*
*
在日常工作和晚上的加班中間,有一段可以讓人稍稍喘口氣的時間。聰明的人會迅速在沒人找得到的地方睡覺,而倒黴的人會被心急的投資商抓住強製彙報工作。
當然,在項目的關鍵時刻,賽拉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力展現自己的業務能力,即使麵對打擾自己休息的討厭鬼也能禮貌微笑。
由於她笑得太禮貌了,完全挑不出一點錯處,德雷克心中的警惕閥值被調到了最高,使得他也不自覺地露出了標準的營業表情,兩個各懷鬼胎的人一時之間相對無言,互相發散著虛偽的笑容。
韋恩集團的小總裁率先發話:“想見你還真不容易。”
“怎麼會呢。”賽拉殷勤地帶著他走向實驗室,“彆人可能見不到我,但我一定會來見你,德雷克先生,畢竟你給得太多了。”真的很多,多到賽拉可以帶著實驗室跑出去另立門戶了——哥譚人都這麼大方嗎?
“我相信animus的價值,也相信貴司的業務能力……付出得越多,得到的就越多。”德雷克年輕的臉上閃動著精明的光芒,讓賽拉不由得想起之前穀歌韋恩集團時瞥到的小道消息:架空奪權、養子大戰、被捂嘴的老韋恩什麼的……
賽拉設身處地思考了一下架空海爾森·肯威的工作量,不由得有些欽佩這位小總裁,態度變得更加誠懇了:“感謝您的信任。正好實驗室剛搬遷,請允許我帶您參觀一下,我們的研究員大衛會詳細介紹項目進展……”
德雷克笑著點頭,隨後稍稍放低嗓音,語氣也不那麼疏離了:“好……我猜你已經恢複了?”
賽拉頓了一下,笑眯眯的眼睛微微睜大,默默看了他一眼。
“你還看得到幻覺嗎?——我知道你不想摻和這些事,但是阿福認為還是得問一句,畢竟這也是我們的責任……”德雷克說了一半,敏銳地注意到對方的不對勁。還沒等他開始懷疑,賽拉立刻恢複了他熟悉的樣子,開始陰陽怪氣:“如果你想憑借我們的友誼討價還價,乾脆一開始就不要競標書上開那麼高的價格。”
德雷克趁勢反擊:“如果你真的覺得我們之間存在友誼,就不要把它和金錢交易混在一起——我就不能純粹地關心一下嗎?”
“感謝阿福的關心。”賽拉摁下電梯按鈕,“我覺得我好得差不多了——告訴我,你是真心實意為了我們的項目才來投錢的,對嗎?”
“……當然。”德雷克再次露出虛偽的微笑,“關心結束,我想我們可以回到冷酷的金錢交易中了。”
賽拉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敷衍地伸出手,德雷克也敷衍地握住,兩人一邊假笑一邊握手。等電梯門打開,等在門口的大衛·基爾克曼被撲麵而來的陰險的商務氣息嚇了一大跳。
賽拉鬆開手,熱情地走過去攬住他,朝德雷克介紹:“這就是大衛!德雷克先生,大衛是我們實驗室的主心骨,也是已故的韋迪克博士最優秀的學生——上帝保佑他高尚的靈魂。如果你願意的話,他還可以帶著你體驗一下我們全新的animus——我保證,絕對安全。”
“哇,那真不錯,還是改天吧。”提姆·德雷克微笑拒絕,隨後又表現出了適度的好奇,“但我的確挺想看看……你們的機器,可以旁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