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羹?”
“何處來的蛇?”
趙崇與大臣們商議完幾樁事情,方歇一歇、喘上兩口氣便聽大太監夏江說起雲鶯今日準備吃蛇羹。且她特地從尚食局請了位擅長烹製蛇羹的廚子去清竹閣幫忙。
夏江頓一頓才道:“啟稟陛下,似乎是從清竹閣外的竹林裡冒出來的。”
“除去禦廚,雲婕妤還請了位太醫去問話。”
禦廚,太醫,蛇羹。
趙崇嗬笑:“她彆是請太醫去盤問那蛇能不能吃的。”
“陛下英明。”
見皇帝心情還不錯,夏江躬身含笑道,“雲婕妤確實詢問過太醫確認無礙才讓做了蛇羹。”
趙崇頓時哼了聲:“滿後宮的妃嬪也隻有她做得出這樣的事。”
口中這樣說,然而語氣聽不出任何不滿。
後宮妃嬪皇帝可以隨意評斷,夏江作為一名太監自然不可逾矩妄議。他麵上恭敬不言,心下卻也讚同這位雲婕妤不同凡響。畢竟換作旁的娘娘或娘子,指不定早已嚇昏過去,更不可能讓人做蛇羹來吃。
“走,去看看。”趙崇聽著夏江的心聲,深以為然,略思忖數息發話道。
夏江連忙收斂起思緒,傳令下去擺駕清竹閣。
趙崇讓宮人不必事先通稟。
因此當他踏入清竹閣時便聞見一陣肉香,而雲鶯坐在羅漢床上,手中正捏著一柄瓷勺在用吃食。
皇帝來得太突然,碧梧和碧柳驚訝之下連忙福身行禮。
正要大快朵頤的雲鶯反應過來,也不得不擱下瓷勺起身與趙崇請安。
“愛妃免禮。”
趙崇上前虛扶雲鶯一把,在雲鶯起身時,他望向羅漢床榻桌上的那一碗仍冒著熱氣的湯羹。
落座後,趙崇問也在羅漢床重新坐下來的雲鶯:“愛妃這是在吃什麼?”
“回陛下的話,這是蛇羹。”雲鶯回答。
“嬪妾今早特地讓人去請尚食局的廚子前來烹製。除去蛇肉,裡麵另又加了雞絲、花膠、蘑菇絲和木耳,最後連同蛇湯一起繪煮,甘香十足。且嬪妾請教過太醫,太醫說這道蛇羹既可補氣血,亦可強筋骨,陛下不如也嘗一嘗?”
雲鶯表現得大方,趙崇卻沒有忘記上一次來清竹閣時她的吝惜加菜。
“愛妃今日怎麼突然吃起蛇羹?”
雲鶯彎唇,一本正經:“昨兒夜裡嬪妾房中進來兩條青蛇,索性抓了,正好今日多添一道菜。”
她說著命碧柳再去盛一碗蛇羹,又對趙崇道,“趕巧陛下過來了。”
趙崇眉心微蹙:“好端端的怎會有蛇?”
“大抵是外麵那片竹林之故。”雲鶯語氣十分平靜,平靜得有些不以為意道,“太醫認出那蛇乃是竹葉青,說近來連日下雨,想是才會令它們跑出來了。”
縱然是竹葉青蛇,縱然清竹閣外有竹林,宮裡也不該出現這種毒物。
然而趙崇未窺得雲鶯其他心聲。
見她似相信太醫之言,趙崇沉吟中問:“若這蛇是從外麵竹林中跑出來的,或竹林中何處有蛇穴存在,愛妃可曾派人去探查確認?”
雲鶯一頓,對呀,萬一竹林裡還有呢?抓了不是又可以添菜了?
她道:“是嬪妾有所疏漏,卻不曾讓人去竹林探查。”
發現雲鶯心下惦記的也完全是加餐之事,趙崇信她當真沒有想到彆處去。
也有些被自己這位愛妃的寬闊心性折服。
趙崇揚聲吩咐道:“夏江,你立刻帶人去竹林裡細細查一查。”
夏江領命而去,碧柳這時也又端來一碗蛇羹。
雖說趙崇覺察這青蛇出現得蹊蹺,但雲鶯不曾受傷,之後的事在他眼裡便談不上多麼值得憂慮。不一時,他同雲鶯一道品嘗起這道美味。
兩個人吃過蛇羹,碗碟撤下,碧梧和碧柳又奉上熱茶。
夏江尚帶人在竹林查探,趙崇自不急著離開。
而當雲鶯捧著個小酒壇折回來時,他正站在書案前欣賞雲鶯的畫作。
雖然周太後允了雲鶯自由出入藏書閣之權,但這幾日連連下雨,她懶怠出門,不曾去尋書,便也借由著彆的消遣消磨辰光。譬如今日,雲鶯選擇的是作畫。
趙崇看著宣紙上雲鶯留下的墨痕,手指點一點:“愛妃這畫的是何物?”
雲鶯湊過去看一眼,淡定說:“回陛下的話,這是糖醋小排。”
趙崇:“……”
畫技再不精巧,也不能畫個圈圈便當瓷碟吧?
覷向旁邊那一個又一個圈圈,趙崇輕笑道:“愛妃的畫技,大有可為。”
雲鶯莞爾而笑:“多謝陛下誇讚,嬪妾也是這樣想的。”
她坦然應下他的話,使得趙崇唇邊笑意愈深。
隻注意到雲鶯手裡的東西,他又開口問:“愛妃拿的是什麼?”
“回陛下,這是嬪妾為陛下準備的。”雲鶯說著把小酒壇放在書案一角。
聽言,趙崇挑眉,多看得幾眼便發現這是前些日子晉封雲鶯時,他賞賜給她的一個琉璃小酒壇。
琉璃材質特彆,細細辨認,隱約可見裡麵裝著的似是一條青蛇。凝神間便聽雲鶯道:“昨夜抓了兩條青蛇,一條做了蛇羹,另一條嬪妾在太醫的指點下拿來泡酒了。太醫說,蛇酒有祛風通絡、鎮痛解毒之效,隻是嬪妾不擅飲酒,故而想著或可獻與陛下。”
獻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