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崇離開望春樓後本先回了勤政殿。
隻又瞧見那琉璃小酒壇,惦記雲鶯,便過來清竹閣,想著看一看她,不意趕上她身體不適。
尋常情況下,妃嬪逢月事期間會被撤下牌子。
但趙崇今日打定主意為清竹閣出現毒蛇之事去一趟望春樓,便直接吩咐的內侍太監,沒有留意彆的事情。
他來得太過突然。
趕上她不舒服,被暗暗埋怨幾句也實在沒有什麼可斤斤計較的。
其實趙崇亦是頭一回見女子被月事折磨。
雖不知為何會如此嚴重,但瞧著雲鶯難受至極的模樣,哪怕不明白其中的因由也慎重對待。
把雲鶯抱進裡間後,趙崇將她放在床榻上一看,見她額頭沁出一層薄汗,貝齒咬著嘴唇忍耐痛楚,小臉愈發蒼白。又見她眼簾輕抬,眼角隱隱淚光閃爍,再無平日生機勃勃的樣子,隻覺不勝憐惜。
趙崇想開口關心雲鶯,又想起她的埋怨。
頓了下,趙崇收回手臂直起身,側眸瞥向她身邊的大宮女問:“可有法子讓你們娘子舒服些?”
碧柳忙躬身道:“回陛下的話,往常娘子會用湯婆子暖一暖肚子。”
“這樣能稍微舒服一些。”
湯婆子?
如今這麼熱的天也抱著湯婆子?
趙崇微愣一愣,隻說:“湯婆子在何處?快給你們娘子取來。”
碧柳應聲,連忙取來重新灌上熱水的湯婆子塞給雲鶯,又順便扯過一床薄薄的錦被幫雲鶯蓋好。
趙崇立在床榻旁安靜看著,此時見雲鶯縮在錦被下,小腹處鼓鼓的一團,臉上表情稍緩,也明白在廊下握她的手為何是那樣的感覺。
大熱天卻不得不抱著個湯婆子,能不那樣嗎?
又覺得更應請太醫過來為雲鶯診脈。
這般想著,趙崇在床榻旁坐下。
他伸手替雲鶯拂開額前淩亂發絲:“愛妃且再忍一忍,太醫很快便到。”
用湯婆子隔著衣裙捂住肚子,熬過一陣小腹抽痛,雲鶯身上的不舒服終於勉強消散兩分,內心煩躁的情緒也隨之有所緩和。聽見趙崇的話,她抬眼朝他看過去。
在廊下突然被皇帝橫抱起來的時候,雲鶯也有些驚訝。
又聽他寬慰她,倒是難得體貼。
體貼歸體貼。
皇帝倘若留在清竹閣,少不得要伺候他應付他,她實在沒那個心情。
於是趁著這會兒沒那麼難受,雲鶯同樣“體貼”開口,她聲音略帶了些沙啞虛弱說:“嬪妾身體不適,恐怕不能服侍陛下,請陛下恕罪。”以為她自責,趙崇正要寬慰她無礙,又聽她說,“還請陛下移駕彆宮,以免擾了興致。”
趙崇微怔,不確定想,這是在盼著他走?
他言語試探道:“不妨事,你身上難受,朕留下來多陪陪你。”
雲鶯又說:“嬪妾不敢。”
“嬪妾身體不適,還請陛下移駕,以免於陛下有損。”
雲鶯之所以說於皇帝有損,是因為女子來月事在許多人眼裡乃汙穢之事,是於男子有損的。
她雖然對這種無稽之談萬分不屑,但皇帝信不信,她當真不太清楚。
未曾想趙崇留宿清竹閣的心思十分堅定。
“朕從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愛妃不必顧慮也不必再勸。”
雲鶯:“……”
罷了,反正之前被翻牌子也什麼都沒有發生。
將她心聲聽得一清二楚的趙崇:“……”
這是在對他不滿?
趙崇一時愈發覺得雲鶯實在膽大包天,又想他堂堂天子,被自己的妃嬪如此看待,便有些不豫,也有些好笑。覷向雲鶯,見她一雙秋水無塵的眸子流露出無辜之色,趙崇牙根發癢,偏她來了月事,這般情況他倒也不能拿她怎樣。
可來日方長。
趙崇眼眸微眯了下,隻揚聲問太醫是否到了。
皇帝發話命去請太醫前來,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飛快便趕去太醫院。
又連忙把今夜當值的太醫請過來清竹閣。
太醫趕到後,氣也來不及喘勻,便背著藥箱跟著宮人入得裡間。
低著頭繞過一扇山水屏風,見輕紗帳幔垂落,而皇帝負手立在床榻旁,太醫連忙上前行禮。
“劉太醫不必多禮。”
趙崇道,“先為雲婕妤診脈吧。”
太醫當即應是,躬身行至床榻旁為雲鶯看診。
診脈之時裡間一片寂然,趙崇在一旁看著,也聽著太醫的心聲。
良久,劉太醫收回手,站起身衝趙崇作了個揖,恭恭敬敬說:“陛下,雲婕妤有脈沉弦之象,應是肝鬱氣滯、衝任虛寒所致。衝任寒虛則氣滯血瘀,以致不通則痛,方才有此情況。”
這與劉太醫之前心聲判斷一致。
知他沒有隱瞞,趙崇便問:“當如何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