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說你呢,走路不知道看路嗎?踩到人怎麼辦?”
引玉一時語塞,他低下頭這才看清,手底下居然是一個厚重的棺材,他當即麵色大變,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是人是鬼?怎麼躺在這裡?”
顧南挽懶得搭理他,她板著張小臉從棺材中爬了起來,隻見她的掌心閃過一陣暗色的光芒,那棺材便已原地消失。
顧南挽抬起頭,便見那些靈蜂已被趕來的弟子驅散,遍地都是赤熊與靈蜂的屍體,陸悄悄小臉蒼白,一臉委屈地撲到了丞肆的懷中,帶著哭腔抱怨道,“你怎麼才來,我真的嚇死了……”
顧南挽腳步一頓。
丞肆身形瞬間一僵,俊朗的麵容之上閃過一絲無措,他有些慌亂地看向撲在他懷中的人,隻看到了一片烏黑的發頂,一時間,他甚至忘了推開她,隻有些無措地任由她撲進懷中。
他也沒想到,陸悄悄竟會是這麼個反應,他的呼吸微滯。
半晌,他方才才抬起手,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她單薄的肩,低聲安慰道,“沒事了,彆怕。”
“我來了。”
陸悄悄低低地哼了一聲,她捏緊了拳頭,小聲抱怨道,“都怪你!”淚水自她的麵頰滾落,不過瞬間,便浸濕了丞肆單薄的衣物,那淚水落在他的身上,莫名地有些發燙。
丞肆耳根似乎也隨之燒了起來,他隻覺體內的血/脈正劇烈地叫/囂著,逼的他意識都有些模糊,卻在抬頭的一瞬間,在看到那叢林中單薄的身影之時,他的腦中有片刻的清明。
丞肆這才看到站在叢林中的顧南挽,隻見她正靜靜地看著他們,斑駁的光影落在她的頰邊,漂亮的麵上沒有一絲表情。
明明是與平日裡差不多的模樣,丞肆卻沒由來地有些心慌,他下意識地放開了陸悄悄,他的喉結滾動,須臾,方才低聲喚道,“挽挽。”
顧南挽卻沒有像以往一般,同他說話,她麵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
或許這一切早已有了征兆,隻是她一心撲在修煉之上,沒有注意而已。
陸悄悄看到站在林中的顧南挽,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微縮,她下意識質問道,“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被熊……”話落,她忙捂住了嘴。
顧南挽不是已經死了嗎?!!
陸悄悄的麵色變了又變,她幾乎忍不住心底的恐慌,心底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那股情緒幾乎將她淹沒,陸悄悄這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那麼厭惡這個人,她甚至希望,顧南挽就像方才一樣,死在那群赤熊的口中。
那樣,師傅便又是她一個人的了……
陸悄悄咬了咬唇,待察覺到顧南挽的目光時,她似是這才注意到現在的情況,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珠,臉頰微紅,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出了丞肆的懷抱,“不好意思,我剛剛太怕了……”
“挽挽你沒事嗎?你方才去哪裡了?”
顧南挽沒有回答他們,她走向那頭已經沒了氣息的赤熊,當時這赤熊死的蹊蹺,而後來那隻攻擊她的赤熊也有些奇怪,按理來說,她應該躲不掉它那一掌,她在那赤熊麵前蹲下身,隻見那赤熊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傷口,唯有額心有一點血色。
而一旁的地上,也有一道輕微的擦痕。
方才,似乎有人在暗中幫了她……
顧南挽靜靜地看著那赤熊的屍體,雖不知是誰幫了她,可她還是略微有些高興,至少,這說明她不是一個人在艱難地活著,還有人在乎她這條命。
身旁的光線暗了下來。
丞肆於她身旁半蹲下/身,他似是往常一般,沉聲道,“挽挽。”
顧南挽微微側目,她的目光在丞肆俊朗的麵上停留了片刻,隻見那雙漆黑銳利的眸子正專注地看著她,她在他的眸底,看到了一個小小的顧南挽。
顧南挽抿了抿唇,周圍濃鬱的血腥氣熏得她昏昏沉沉的,書中的一幕幕與往日的記憶接連閃過她的腦海之中,那些畫麵似是腐骨毒藥,痛入骨髓。
若說她最在乎的,除了爺爺,便是從小與她一同長大的丞肆,他們一起走過了大半個修仙界方才來到尋歡宗。
在爺爺死後,她傷心欲絕,是他來到她的身邊告訴她,以後他定會陪她一起走下去。
他永遠不會放開她的手。
自此,他陪在她的身邊,替她擋去了無數惡意,他生性倔強,經常與人打架,她便跟在他身後替他包紮傷口,他們二人像是一對親兄妹,互相依偎著走到現在,她以為他們是彼此最親近的人。
她自詡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卻沒想到,到最後,他卻能對她的死視而不見。
她搞不明白。
他們一起相伴渡過的那十四年,到底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