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謝策闊步離開的背影,容慧捏著袖子擦了把額頭的汗,大公子性子寬厚,二公子卻殺伐決斷。
說句大逆不道的,二公子其實比大公子更能撐起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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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嫣一連幾日都在佛堂陪著老夫人抄佛經,早晨過去,一直到晌午才有的歇息,小憩一個時辰還要再去。
趁著歇息的一小會兒功夫,雪嫣愜意的側身躺在軟榻上,綠枝替她揉著酸軟的手臂。
雪嫣舒適的眯起眼睛,捏到正酸的地方,她蹙緊細柔的眉心,從檀口中溢出輕吟,綠枝一個女子聽著那婉轉的一聲,耳根子都泛了紅。
心月推了門從外麵進來,她對綠枝道:“你先下去吧。”
綠枝起身應是,關上門,心月走到雪嫣身側,壓著聲音說:“姑娘,青墨送了口信來,世子邀你去一見。”
雪嫣半眯的眼睫毛輕輕一顫,幾番猶豫後才抿動唇瓣道:“你就去回說,我要替祖母抄經,出不去。”
心月見她說完就閉上眼,轉過身麵朝向裡側,看這樣子是真的不打算去見,便出去回話。
顧府一處不起眼的僻靜處,青墨身輕如燕蹲在高高的牆頭,往下看著心月,“抄經?”
心月點頭解釋道:“月末我家姑娘要隨著一起去鄉下祭祀,如今日日在佛堂抄經。”
青墨苦惱地撓了撓頭,正發愁沒請到人,回去世子會不會磨礪自己,心月已經朝他揮手趕人,“你快走吧,回頭讓人看見。”
青墨不死心地問:“那何時能抄好。”
心月沒好氣道:“這我哪說得準,我們姑娘沒日沒夜地抄,手都快斷了。”
青墨隻得從牆頭躍下,朝候在長街那頭的馬車走去。
他走到馬車旁,隔著窗子如實把事情說了。
片刻,謝策清清冷冷的聲音才傳來,“知道了。”
青墨此時還沒將這事放在心上,直到連著三回都沒請到人,眼看著世子一次比一次沉了臉色,他心裡開始替顧姑娘擔心。
“什麼經文,用得著她花大半月去抄。”謝策將手裡的案卷疊攏扔到一旁,嘴角勾著弧度,眼裡寡涼的不見半點笑意,“隻怕抄經是假,躲我才是真。”
那日忽然推開他,那雙水眸之下藏著的抗拒,當真以為他看不出麼。
青墨惴惴的替雪嫣辯解:“心月說是顧老夫人的意思,四姑娘想必也是不能違背。”
謝策對青墨的說辭不置可否,他抬手,漫不經心的從桌案上的卷宗裡翻出一冊,“是與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青墨不解世子的意思。
謝策已經拿了卷宗,起身從他身側走過。
青墨連忙追上去,就聽謝策清冷的聲音飄來,“去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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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策與謝珩相似的臉,兩人身體裡相通的血脈,於雪嫣來說就像是一株鮮豔蠱惑卻帶著劇毒的阿芙蓉,想要戒掉談何容易。
她讓心月去拒了青墨,自己卻在這裡思緒紛亂,一個時辰過去,一頁經文都沒有抄完。
心月神色匆匆地進來,雪嫣思緒回籠,勉強收拾了情緒問:“怎麼急急忙忙的。”
心月麵色緊張,屈膝跪到案側,貼近雪嫣的耳畔低聲說:“世子來了。”
雪嫣提筆的手指略微蜷緊,牙齒在舌尖輕咬了一下,感覺到一絲細微的痛才放鬆了問:“他怎麼會來的?”
顧家即與侯府攀不上交情,而父親任職太常寺,雖為寺卿,可那是個出了名的清水衙門,不僅清還冷。
謝策是京兆府尹,更沒有職要上的往來,他忽然過來,能有什麼原因。
想到自己幾次推諉不見,雪嫣不由得心下惴惴。
她思忖著垂下眸,世子應當也是不想讓旁人知道自己與他的關係,想來不會是因為她。
起碼不會這麼明目張膽。
心月搖搖頭,“我問了門房,他也不清楚,隻說是有什麼案子要請老爺相協。”
案子?雪嫣眉心擰起,與京兆府查案扯上關係,可算不得什麼好事,不過謝策親自上門,說辭也客氣,應是不打緊。
“我們不管。”既然沒有尋到她頭上,她便隻做不知。
雪嫣讓自己靜下心來抄經,可一字一停,效率竟比之前還差。
雪嫣懊惱的蹙緊眉心,小幅度搖搖頭,無比認真地自己對自己說:“他是謝策,不是時安,顧雪嫣,你不可以再自欺欺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