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彆人的東西點成金子又帶不走,多虧啊!
點石成金:“……”
服氣,用對金子的渴望壓製變金子的渴望是吧?
前世的陸空星因為禮儀問題被當場斥責,而這一次他做得很好。老皇帝坐在書案後,因忌金器的修行而一身素衣,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候的俊逸模樣。隻是常年服丹,以及修習那些古怪偏門的長生術,他看起來反倒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
禦前司掌印鄭青雲躬身侍立於他身旁。
皇帝眯起有些渾濁的眼睛看了看陸空星,視線在那頭白發上微微凝住。
再見到他這個兒子,他的心情有幾分複雜。當年他迎來第九子的出生,對方卻天生白發,等到睜眼,又是一雙奇異的紫瞳。無論宮妃還是大臣,都對他說此子生而有異,恐怕不祥,不過是天家血脈,不必扼死,隻遠遠打發了就好。
那時候,老皇帝已經極為相信這些神異說法,幾乎沒有多少猶豫,就將這孩子賜名為“陸空星”,丟到了雍州去養。
空星,意為命宮中無主星庇佑,父母緣淺,難以長久,草草走完這一世便罷了。
這孩子如果會帶來不祥,那就讓他忌憚不已的雍州王去承受不祥。
當年的老皇帝考慮周密,不曾想,這孩子居然平安長大了,還生得……
“抬起頭來。”
老皇帝說道。
陸空星抬頭不抬眼,睫毛壓下,白發束起,發尾灩灩散落。他確實完全繼承了陸氏皇族的絕好樣貌,又有份出塵的仙靈氣,與眾不同的白發紫瞳竟成了最好的映襯。
陸空星早想清楚了,蒙頭也是被嫌棄,露出來也是被嫌棄,那他不如坦坦蕩蕩露出白發。他自己其實並不討厭自己的白發,打理起來很順心,平日連毛躁都沒有的,是乖頭發。
他這樣坦然露出白發,老皇帝卻不說話了。
一些白毛震撼。
這一刻,老皇帝甚至有些懷疑,那所謂不祥的傳言,究竟對不對。撇去皇弟的封地雍州自養了陸空星之後十四年豐產不提,他得承認,這是他最好看的一個孩子。
老皇帝在遲疑,陸空星卻還跪著。隨侍皇帝多年的宦官鄭青雲揣度著聖心,當即笑道。
“陛下,還是先給九殿下賜個座?”
“起吧。”
鄭青雲立刻上前扶起陸空星,他代表的自然是皇帝的態度。攙扶之時,鄭青雲摸到陸空星的衣袖有些潮濕。他一頓,不動聲色地退回來。
到底還是個孩子,得見父親,哭得衣袖都濕了。這份孺慕之心,他一會兒可得跟陛下說說。
鄭青雲還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他來扶陸空星的時候把陸空星嚇了一大跳,差點沒忍住把鄭青雲點成金公公。他死死忍著,袖子都快扯皺了,無論是身體和意誌都接近了一個憋不住的臨界點。
可彆再來人碰他了!他真的不保證能再次忍住啊!
怕什麼來什麼,一聲通報後,陸明修猶如一陣旋風從外麵衝進來,先拜見老皇帝。接著,他轉頭看向正在緩緩落座的陸空星,唇畔掀起一絲冷笑。
“這是……九皇兄吧?”
他笑著靠近陸空星,擺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
“早就聽聞九皇兄奉詔入宮的消息,讓皇弟好等。父皇也真是偏疼你,按理說,九皇兄這樣的出身,應當在宮外學數個月的禮儀規矩再進宮,以後出門,才不至於丟皇室的臉麵。”
他說著,居然伸出手,想要觸碰陸空星的白發。
“這就是傳說生而不祥的白發?九皇兄這下進了宮,可得多小心,免得克到旁人……”
啊啊啊彆碰他啊!
陸空星抬手就拂開陸明修的爪子,然而在那個瞬間過後,陸空星渾身一僵,接著完全放鬆下來。
沒了。
用了。
陸空星的心情變得寧靜、安詳,他坐在那裡,大腦其實已經空了。
仙術也空了。
陸明修還沒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麼變化,他轉向老皇帝,試圖多上一點眼藥,多強調強調陸空星不祥的命數。結果轉身之間,一身素衣的老皇帝突然被晃了一下眼睛。
是什麼這麼閃?
他定睛細看,下一秒,臉上的細紋都獰厲了起來。
鄭青雲一懵,也定睛看去,頓時“哎喲”地叫了一聲。
“哎喲,十殿下,您這……您這……”他急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如妃是傻的嗎,怎麼給十皇子安排了一件這樣的衣服啊!
陸明修有些不明所以,他張了張口,不等說什麼,就有什麼重物從袖子裡掉了出來,落地“咚”的一聲。
那是一大塊疊得四四方方的……
金子。
當然,曾經是手帕。
鄭青雲滿臉的不忍看。
“十殿下,您怎麼這樣不小心啊!陛下最近跟著國師修行,忌金光金器,已過了七七四十八天,還有一天就能修圓滿了,您怎麼偏偏衝撞了呀!”
老皇帝麵色鐵青地站起身,在陸明修茫然又瑟縮的眼神中走到他麵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外翻,領口裡側居然也奢華地編織了層層疊疊的金線。
這是唯恐他的修行不破啊!
陸明修有些踉蹌,這又被老皇帝看出了端倪,他示意鄭青雲上前,脫下了陸明修的靴子。
鞋底是金子!鞋墊也是金子!
陸空星感覺在這種場合下坐著不太好,所以他站了起來,內心依舊被寧靜和安詳充滿。
彆翻了,全變了,他能保證陸明修的褻褲裡都摻著金線,陸明修就是某種意義上的小金人。
看著穿金戴金的陸明修,再看看搜出的一地雞零狗碎的金飾物,老皇帝終於忍無可忍,一巴掌扇到了陸明修臉上。
“孽障!毀我修行!”
陸空星默默看著,陸明修不碰他什麼事都沒有,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我要當小金人,父皇可高興了。
給我愛吃的大嘴巴子。